连城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1dquo;吴颍庵本事不过如此,任凭他翻了天,横竖也是个死。他这么无用,如何护得了你。”
&1dquo;不劳师兄惦念了,吴颍庵若是被徐家害死,大不了我也不活了,反正我在这世上除了他,再没有可以亲近的人。”
连城听她如此说,心上被刀割了一般,站起身来,沉默了一会才道,&1dquo;此前大理寺救的鄢如幻,一口咬定你是吴颍庵的同党,刑部抓不到吴颍庵,要对你下手了。你不吃我送的饭,倒了也罢,好歹把饭盒下面的东西收了去,仔细看守的狱o卒。”
话毕,狱o卒果然在外面嚷嚷,&1dquo;里面的好了没有,时间要到喽!”
桫椤原本打定主意不再理睬他,互听他话外有音,便在狱o卒进来踢翻了那一盒饭菜前,偷偷将盘子下压着的一封信收进了怀里,好险好险,可惜了一盒饭菜,她肚子还饿得咕咕直叫。
连城走到门外,又偷偷给狱承塞了二两银子,叫他好歹给桫椤送块窝头。
狱o卒骂了句,&1dquo;什么疯女人,好端端的饭菜闻也不闻,难道要吃干巴巴的窝头?”
桫椤只道干粮是狱承送来的,果然便吃了。
没想到这块干粮竟然是自己的断头饭。在吴颍庵未被缉拿归案的这段时日,临安城仍6续有失踪的幼o女,民间只道是吴颍庵党羽众多,顶风作案,越地民o怨沸腾,恨不得把已经抓o住的桫椤碎尸万段。
被拉去刑场的时候,由于未被公开提审,也未和外界有任何联系,桫椤甚至都不相信会有如此多的人恨自己,这么多的人对她怒目而视,喊打喊杀。
她心中暗想:我从前收徐家的指使,做了好多伤天害理的事,也曾设计使人蒙o冤,落得今日这般下场,实属罪有应得。但我既如此,&1dquo;主犯”吴颍庵必然更加&1dquo;罪大恶极”,吴颍庵为人正直,行o事颇具侠义心肠,又替临安的百姓破了那么多疑案,万不该得此罪名,他父亲受奸人诬陷,如今儿子也要重循旧难不成。
思及此处,觉得满腔委屈,凄然地哭了出来。
众人不知晓她心中所想,见她神态戚戚,反道她是死到临头心中有愧,便骂得更加狠了。
耳边的叫骂声和风声合为一体,她一生见过太多艰难的绝境,倒也没把此刻的灾o祸放在眼中,此番为了吴颍庵而死,倒也乐得其所,死而无憾。
忽又想到连城,他虽已同二小姐在一起,但徐家姐妹都贪慕虚荣,追名逐利,哪里有什么真心,徐问凝此时对连城尚有依赖,一旦嫁入富贵人家,连城要追随她去做一辈子奴o隶不成,就算徐问凝容得,她所嫁之人也容得吗,细细想来,连城前程一片黑暗,自己死了,连个替他担心的人也没有。心酸之下,对师兄的怨恨倒也淡了。
可是师兄对徐问凝一向厌恶,为什么忽然就要留在她身边了呢?难道是生自己的气,气自己亲近朝廷官员?可他后来为什么又和徐问凝在一起了,还要诬陷吴颍庵,相思方再厉害,也只能使人忘情,却不能控制人的心智啊!
桫椤又想起连城送来的那封信,不知写了一些什么,正疑惑间,人声嘈杂起来。
不知从哪里来了一队官兵,截住了囚车,为的一人高声喊道:&1dquo;虞将军有令,案情存疑,不可错杀好人,现令刑部交出女犯。”手持的是虞将军的丹书铁契。当年岳将军被秦桧等奸人迫o害,一众有忠肝义胆的武将忿然不平,对朝廷心生寒意,为了平息民o怨,安抚这些臣子,虽革去了一众武将的军权,却赐给他们免死的丹书铁契。后来为了抵御北境敌军入侵,虞将军被恢复了兵权。
刑部的人办理此案,本就有颇多不合矩之处,此刻也是接着民o怨急于将桫椤问斩,不想此刻半路杀出了虞将军,拿出一个大家心知肚明,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的丹书铁契,若无视这铁契,直接杀了桫椤,一来怕得罪虞将军,二来不好在百姓面前失去道义。但若真把这装饰用的玩意当了真,把女犯交出去,押解的队伍回去必然不好和吴海茂、徐鸿交差。
差兵心一横,对拦路的队伍喊道:&1dquo;哪里来的吴颍庵的爪牙,还敢冒充虞将军的部下,都给我拔剑,与他们拼了!”
言毕,先自拔剑,对着囚车冲过来。
桫椤认出刚刚拦路下令的人正是大理寺的狱承周o英,心中一惊,四下找吴颍庵的踪影。见那押解犯人的差兵提剑过来,吓得惊叫出声,立刻挣扎起来,求生的欲o望瞬间被激起,却哪里挣脱地开,危急之际,对那提剑的差兵喊道:&1dquo;刑部尚书吴海茂通敌叛o国,你替他卖命,想被株o连九族吗?”
那差兵果然呆愣了片刻,值此千钧一之际,那差兵被两个人击倒在地,二人虽穿着平民百姓的衣服,却被桫椤一眼认出,是吴颍庵与福来坊的酆绥小相公。
原来吴颍庵早就料到刑部不会乖乖放人,说不定还会杀人灭口,便与酆绥一早混在了人群里,趁着两队人混战在一起,差兵松懈之际出手救人。
桫椤惊喜之中待要喊出他名字,一想到他罪名尚未洗脱,忙吞了回去,对他道:&1dquo;差兵身上有钥匙!”
酆绥脚踩着那差兵,从他腰间取下钥匙,吴颍庵早已砍开囚车。
桫椤解开解锁后,虽体力难不支,好在功夫还在,脚步轻o盈,未给别人造成拖累,紧跟着二人奔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