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鸣想了想问:&1dquo;那要是后宫的主儿都塞银子,该怎么处置?”
瑞生说:&1dquo;银子来了咱不敢不接着,不接就是有意和小主儿过不去,她们花钱不过求个心安罢了,不至于叫人使坏,有意撤了她们的牌子。至于万岁爷选中哪个,这就得看造化了,毕竟主子的心思,不是咱们这号人能揣测的。嘤姑娘,今儿您见了咱们这行的规矩,将来不会收拾奴才吧?”
嘤鸣说不会,&1dquo;猫有猫道,狗有狗道,愿打愿挨嘛。”她把银子收进了荷包里,笑了笑道,&1dquo;入乡随俗,宁妃,我记下了。”
第二天瑞生把银盘送进来的时候,她果然在影壁后头等着。雨后初晴,大太阳又是明晃晃的,她端着盘子,松格给她打着伞。头一回进绿头牌,难免感到紧张,往里头瞧一眼,皇帝的晚膳用得差不多了,奏事处的膳牌也进过了。德禄站在门前朝她使眼色,她定了定神,举步迈进了西暖里。
太监呈敬银盘是有一定章程的,那几个动作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她趋步上前,走到半道上的时候把银盘搁在头顶上,顶碗顶砚台的行家,顶个大盘子也不算什么。可最难的是膝行,太监的袍子能撩起来,她的却不能,所以每一步都万分艰难,那蹒跚的模样看得皇帝心惊胆战。
终于快到跟前了,还有两三步距离,皇帝刚要松口气,气儿才吐了一半,她猛地往前一磕,满盘的绿头牌像箭雨一样直向皇帝射去。她惊呼一声&1dquo;万岁爷小心”,眼睁睁看着皇帝被砸了满身。
&1dquo;啊。”她连连磕头,&1dquo;奴才死罪,请主子责罚。”
皇帝面无表情,把腿上的牌子都抖在了地上,&1dquo;你是成心的吧?”
边上的德禄和三庆都懵了,一时僵立着,不知道目下境况应当怎么应对才好。今儿夜里的御幸是砸了,大家都在揣测,嘤姑娘这么干是不是别有目的,故意搅黄万岁爷的好事。
就连皇帝也是这么认为,齐嘤鸣满肚子坏水,这回吃了瘪,不想法子出了这口窝囊气,夜里恐怕都睡不好觉。原本皇帝对御幸这种事看得很淡,有没有都无所谓,但既然是她承办的差事,还给办砸了,那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皇帝一哂:&1dquo;鹰嘴鸭子爪,能吃不能拿,御前还有什么差事是你干得了的?”
嘤鸣办事向来妥当,这回也不知怎么,越是想做好,越是不得法门。
看看这满地的绿头牌,俨然摔了一地的后宫小主,她唯有懊丧地嗫嚅:&1dquo;奴才是头一回办这个差事,想是打扮没换成太监的,所以在主子跟前现眼了。这些牌子,拾起来还好用的&he11ip;&he11ip;”她把散落的都捡回银盘里,德禄和三庆也一块儿来帮忙。众多牌子里,她一眼就看见了宁妃的牌子,便捡起来放进了皇帝手里,&1dquo;您瞧这儿有一块。”
宁妃&he11ip;&he11ip;皇帝不解地打量她,心里琢磨她什么时候和后宫的人牵扯上了,竟还干起牵线搭桥的事儿来。
&1dquo;你和宁妃有什么交情?”
嘤鸣愣了下,很快摇头,&1dquo;奴才和这位主儿素不相识,恰好看见这面牌子,顺手向主子敬献。”
皇帝蹙了蹙眉,并不相信她的话。牌子是留下了,但他后来命三庆去打听,究竟她和宁妃之间几时有过接触。三庆回来禀报的时候,表情很奇怪,磕磕巴巴说:&1dquo;回万岁爷,奴才在慈宁宫和西三所打听了一圈儿,没人见嘤姑娘和宁主子有过接触。后来奴才上敬事房问了甄小车和陈瑞生&he11ip;&he11ip;瑞生说,昨儿下半晌,景仁宫宁主儿打宫女上敬事房封利市&he11ip;&he11ip;嘤姑娘得了宁主儿八钱碎银子,才&he11ip;&he11ip;”
皇帝脑子里嗡地一声,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自己原是想借此恶心她的,没想到她竟拿这种事挣起黑心钱来。才八钱碎银子就把他给卖了,这个人到底多没出息,眼皮子有多浅!
第47章大暑(2)
最近三庆常看见万岁爷咬牙切齿的样子,头回见了肝儿颤,二回见了手脚哆嗦,三回四回已经没有那么可怖了,只是觉得嘤姑娘脖子硬,是个刺儿头。这世上有谁这么招惹皇帝,还能活得好好的?只有她了。
&1dquo;主子爷,要不要这会子就把姑娘叫来?”御前的人,很好地贯彻了德禄的思想,万岁爷和嘤姑娘一旦闹别扭,绝对不能把问题留过夜,必须当天解决。因为嘤姑娘点了火,她拍拍屁股回头所殿睡安稳觉去了,留下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时刻要冒触怒万岁爷的大风险。为了他们这些当差的能过安生日子,就得把嘤姑娘直接揪来,横竖万岁爷不会对她怎么样,至多骂上两句,事儿过去天下太平。
可皇帝呢,往往火冒三丈的时候不愿意见那个二五眼。人被怒火冲昏了头,容易犯错误,不管是办事还是说话,但凡有一点漏洞,她都能往里头钻。和她打擂就得冷静,先不能乱了方寸。毕竟你对她有情,她完全感受不到,在她心里你就是憋着坏的死对头,既然如此,还不如扮演好那个角色,至少别露出马脚,让她看笑话。
徐徐长出一口气,皇帝摇头,&1dquo;今晚上她还得掐时候呢,不用传她,她自然要来的。”
皇帝如今的后宫里,除了晋位的贵妃还有大阿哥生母恭妃,就数宁妃最有体面。当然体面这种东西很虚,皇帝跟前是毫无作用的,不过在东西六宫中凭着娘家的势和自身出手阔绰,花钱买脸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