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禄领了旨意,只得上外头支应,说:&1dquo;万岁爷歇下了,不便打搅。姑娘知道错了吗?”
嘤鸣说知道。
德禄又问一句:&1dquo;错在哪儿了?”
嘤鸣垂着脑袋说:&1dquo;错在不该送荷叶粥来。请主子放心,往后奴才再不上养心殿点眼了,求主子开恩,饶了奴才这回吧。”
德禄顿时有点儿气馁,怎么和设想的不一样呢,不应该是这样的啊&he11ip;&he11ip;可他不敢再多说什么了,怕这主儿倔脾气一来,又上墙根儿顶砚台去。横竖万岁爷不在这儿,回头禀报的时候编几句中听的就是了。看看这脸,可怜见儿的,便道:&1dquo;姑娘快回去洗洗吧,奴才那儿有块西洋胰子,明儿打人给您送过去。”又吩咐小富,&1dquo;你给送送吧,免得门禁上耽搁工夫。”
小富忙应了声,领着他们主仆过了隆宗门,一路进慈祥门。
快到头所的时候嘤鸣向他道谢,&1dquo;今儿亏得你们斡旋,请代我向德管事的道声谢。”
小富说一定把话带到,又劝姑娘心境开阔些儿,&1dquo;人想不开了容易得病,奴才瞧姑娘有大富大贵之相,好好睡上一觉,明儿起来一切就都顺遂了。”
嘤鸣笑了笑,心想什么大富大贵之相,还想把她和皇帝凑在一会儿呢,真是恶心死人了。
回到头所,松格打了水,从凉的换成温的,一点一点给她擦拭。最后大部分的墨是洗掉了,但皮肤上留下了浅浅的蓝色,这是印在肌理里的,一时半会儿清除不干净。
&1dquo;就这样吧。”嘤鸣揽镜瞧了一眼。皮肉都擦红了,再擦下去非擦破了油皮不可。她恹恹推开饰匣子,倒头扎进了被卧里,&1dquo;凭什么我要受这份窝囊气?老说不是让我来做奴才的,可到底还是干奴才的事由。我要装病,八抬大轿抬我也不起来了,让他们放我回家,不在这宫里待下去了。”
松格吓了一跳,忙来捂她主子的嘴,&1dquo;叫人听见可怎么好!”
嘤鸣能不知道头所有人听墙角么,她哼笑道:&1dquo;学舌去吧,只怕她不学呢。我要是能出宫,那就相安无事;要是将来晋了位,头一件事就是整治死她!”
放了狠话,八成把外头的人吓得肝儿都碎了。嘤鸣没再说别的,窝在被卧里自己难受,腰酸背痛还是小事儿,丢了脸才是大事。明天天一亮,养心殿生的一切会传得人尽皆知,她就算脸皮再厚,也不能没事儿人似的,继续高高兴兴在宫里走动了。
想好了就去做,第二天放心睡到了日上三竿,这辈子还没起得那么晚过,才知道赖在被窝里有多舒服。松格当然是不能陪着她一块儿睡的,她就守在门前,守了半天,终于守来了太皇太后跟前的大蛾子。
蛾子说:&1dquo;怎么的了?老佛爷还问呢,说今儿怎么没见嘤姑娘。我着紧的过来看看,姑娘可是身上不好?”
松格点头不迭,&1dquo;我家主子染了风寒,半夜里捂出了一身汗,这会儿才安稳些。请姑姑回老佛爷一声,说姑娘今儿怕是伺候不了了,等略好些再去给老佛爷请安。”
蛾子哦了声,&1dquo;那可要请大夫看看?我这就回老佛爷去,打御药房的周太医过来。”
松格怕太医过来了要穿帮,忙拽住蛾子说不碍的,&1dquo;天亮的时候已经好多了,只是身上懒,起不来了,姑姑帮着和老佛爷告个假就成。”
蛾子把话传到慈宁宫时,太皇太后早已经得了消息,她没想到昨儿夜里养心殿闹了这么一出,和太后喋喋抱怨着:&1dquo;皇帝是怎么了?看着平时那么端稳的人,遇上嘤鸣就跟乌眼鸡似的。要我说,不爱她也罢,不理她就是了,偏要寻她的晦气,叫人家跪墙根儿,叫人家顶砚台。这可好,扫了姑娘的脸,他今儿早上知道理亏,打了德禄上我这儿请安,自己竟不敢来了。”
皇太后蹙眉笑着:&1dquo;可是怪了,皇帝素来有成算,想是事出有因吧,老佛爷别忙责怪他。”
太后护着儿子,这二十年来一直是这样。太皇太后知道和她说也不顶事,她断不会怪皇帝一句,只会想着掏出那些&1dquo;事出有因”的囫囵话来敷衍。可太皇太后很愁,这程子嘤鸣总在宫里上下晃悠,冷不丁不在,叫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在暖里转了一会儿,拍了拍衣裳说:&1dquo;不成,我还是得亲自去瞧瞧。”
太皇太后过来,自然有一堆随行的人。前面开道的进了头所殿,吓得松格忙敲窗棂:&1dquo;主子,了不得,老佛爷来了。”
嘤鸣忙下床来,站在脚踏前迎接,&1dquo;给老佛爷请安,给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打量她,气色自然没什么,她也知道这丫头装病。可是从鬓角往下到脖子,大片洗不净的青影把原本雪白的肉皮儿都染坏了,太皇太后就觉得皇帝这回的确是太过分了。
皇太后也有点愣,&1dquo;这是怎么话儿说的?”
太皇太后更直接,牵着她的手坐下,说:&1dquo;好孩子,你别往心里去,人受挤兑本事高,他越是欺负你,你就越要耐摔打。怎么办呢,他是皇帝,你让着他点儿,是你孝敬主子的心,我和太后都瞧在眼里的。大行皇后的永安大典还有十来日就到了,你身子要是好不起来,可就不能跟着进山陵了,你自己计较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