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dquo;没事儿。”她还在宽慰松格,&1dquo;今儿肠胃不好,想是受了寒。”
松格有点慌,&1dquo;那可怎么办?奴才上寿药房去,让太医给抓点儿养胃的药吧。”
嘤鸣摇头,让她别嚷,&1dquo;没什么要紧的,吐出来就好了。”
松格知道,这八成又是挨欺负了,只是她主子不肯说罢了。二姑娘的脾气随侧福晋,都是能经事儿的,不会遇见什么就一副天要塌的模样。像侧福晋,给人做小是容易的事儿么,也这么冷桌子热板凳一步步走了过来。到如今在嫡福晋跟前得脸,里头多少心酸,谁也不能告诉。
松格心疼她,低声说:&1dquo;奴才搀您回去歇一歇吧,既身上不好,回了鹊印姑姑,让她替您告个假。”
嘤鸣说不,&1dquo;你别只管守着我,上铜茶炊那儿去,告诉张谙达一声,让他煎杜仲茶,老佛爷要用。”
松格没法子,只得一步三回头领命去办。可走到墙根拐角的地方,迎面撞上个人,她惊得哟了声,定睛一看是皇上跟前的小富,忙呵腰赔罪:&1dquo;对不住了谙达,我没瞧见您&he11ip;&he11ip;”
小富说不碍的,眼睛不住往那边张望,&1dquo;嘤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上抱恙?要传周太医吗?”
松格道:&1dquo;我们主子说了,没什么要紧,过会子就好。”又纳福,&1dquo;我还有差事在身,先别过谙达了。”
小富随意摆了两下手,又瞧了一阵儿,见姑娘没什么大碍,方回御前复命去了。
嘤鸣直起身的时候头昏眼花,撑墙站了一会儿才缓过来。凭心论,她可太恨皇帝了,这么折腾人,有几条命也不够他糟践的。可他究竟是从哪儿打听出她对羊肉忌口的?为了挤兑她,办大事的万岁爷还特特儿费这份心,看来她该谢恩,多谢万岁爷拿她当回事,这么绞尽脑汁地给她找不痛快。
天儿还早得很,嘤鸣在偏殿里稍歇了会儿,才起身往慈宁宫花园里去。这宫里处处憋闷,唯有逛园子的时候能让人感觉还活着。
她是个得快乐时且快乐的人,刚才受的罪,在看见葱翠扑面的时候,就忘到后脑勺去了。
&1dquo;多好的园子!”她赞叹着,&1dquo;自打前朝定都,造了这个紫禁城,前前后后几百年岁月,这里生了多少故事!”
松格说是,&1dquo;没准儿百余年前也有人这个时节上池子里打荷叶,走的也正是咱们脚下的这条道儿。”
嘤鸣笑着点头,放眼远看,这里的景致是经过精心布置的,一步一景儿吧,差不多可以这么说。她踏在绿树成荫的小径上,恍惚想起那回和海银台游琼府花园的情形儿,也是这样重重远道似的。不过那时枝条才抽芽,不像眼下,树顶上茂叶如盖,浓厚得连阳光都穿不过来。
故人好不好,眼下已不知道了。有时候失之交臂的东西未见得一定圆满,只是因为遗憾,在心上凝结成了一块小小的疤&he11ip;&he11ip;
不能多想,如今连想一想都是罪过。松格朝前望,踮脚指了指,说前边就是池子了。嘤鸣也是头回来这儿,果然远远看见一个矩形的水池,池子当间儿有单孔砖石券桥横跨,上边建了一座四角攒尖的红亭子。红亭掩映在高大的玉兰树后,鲜浓得像一枚落款的印章。
第26章立夏(4)
有水的地方就有灵气,那临溪亭下开凿的一方水池修得很大,虽被红亭子分隔成了两半,依旧悠然蓄养了满池莲花。
时节还未到,零星株茎上结了花苞,当真是尖尖角,只有刚才那羊肉烧麦大小。但荷叶确实已经相当繁盛了,一重叠着一重,颇有接天之势。
叶子当然都是今年的叶,但生得早晚有很大的差别,老叶颜色深沉,叶盘上的脉络有力透纸背的深刻。叶的颜色便要浅许多,带着一点娇嫩的翻卷,脉络像美人画斜红,手法轻俏,点到即止。
临溪亭池畔有汉白玉望柱围砌的栏板,人弯腰采摘,伸长了胳膊恰好能够着叶底。嘤鸣让松格拽住她,自己探身下去,莲叶稠密,层层绵延几乎遮挡住了湖面。等她探近了,透过叶与叶的缝隙,才看见底下池水清澈见底,水里竟还有鱼,十分傲慢地,旁若无人地游了过去。
嘤鸣低呼:&1dquo;有锦鲤!”
松格也伸脖儿看,&1dquo;哪里?在哪里?”
边上一个声音柔软地响起:&1dquo;眼下荷叶太盛,看不清水底,等到荷花都谢了,那些鱼便浮上来了。”
慈宁宫花园是宫里妃嫔们解闷儿消暑的地方,几乎不管什么时候来,都能遇上个把出来逛园子的身影。嘤鸣收回身子望过去,先前出声儿的是个年轻的女子,穿月白纱纳团花的氅衣,规整梳着把子头。髻上簪简单的饰,唯有一串细密的青玉细珠串在耳畔摇曳,衬着清白的肉皮儿,有几分人淡如菊之感。
嘤鸣打量她,她也含笑望着她,&1dquo;姑娘不是宫里老人儿,想是老佛爷才接进宫来的吧?是纳公爷家的姑娘?”
瞧这穿着打扮,应当是皇帝的妃嫔,不管是什么位分,见了就行礼总不会错。
嘤鸣冲她蹲安,垂道是:&1dquo;奴才初来乍到,没见过宫里的主儿们,不知应当怎么称呼,还请恕罪。”
这一蹲可凭谁都生受不起,受了礼的人忙上来搀扶,笑道:&1dquo;姑娘快别这么的,这不是折我的寿么。虽说眼下位分未定,将来也必要姐妹相称的。老佛爷上年违和,怕人多闹腾得慌,免了晨昏定省,我也不得进慈宁宫见一见姑娘。今儿有幸遇上了,姑娘倒给我行礼,真叫我不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