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门便当面问盈盈肯不肯,谁知妮子扭扭捏捏,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柳青门知道她心里有事,便叫那年轻公子回去。
那公子倒是个至诚的,虽然盈盈婉拒了他,他却也不恼,日日的都往教坊去,求了一个月,柳青门倒先烦躁起来了,把盈盈叫到面前,说道:&1dquo;这些日子我也叫人去暗暗地查访过了,那公子是员外郎曹知正的五公子,人品学问都还不错,家里除了一妻一妾也无旁人了。求了你这些日子,你倒是怎么想的?”
盈盈却只低着头不说话。
柳青门便又叹道:&1dquo;其实这和我原想的不大一样,我想着若能有个年轻的后生,纵使家境贫寒些,不过花费些读书考试的银两,但能接你去做个正紧夫妻也是合算的。”
盈盈闻言便噘了噘嘴,却仍是不作声。
柳青门知道她心里的意思,便笑了起来:&1dquo;别和我摆脸,我刚刚同你说的不过是我心里的打算,到底怎么做,总该叫你自己乐意才好!你倒是先同我说说,你是中意那曹公子,还是不中意?”
等了一会儿,盈盈才说道:&1dquo;中意又如何,不中意又如何,反正我是不愿意去给人家做妾的!”
柳青门听了大笑起来,说道:&1dquo;这话传出去,才不枉费我偏疼你一场!”
又问她想如何打算。
盈盈因说道:&1dquo;跟着姑娘这些年,我也看清楚了,去给男人们做妻做妾的其实都是一场空。或许头两三年还恩爱要好,后面有了年轻的,便就忘了长久的了。其实前来的也好,后来的也罢,哪个是不可怜的?所以我想着,不论是谁,我只不嫁,要和姑娘是一样的。这样往后,还能和姑娘有个照应。”
柳青门心下了然,第二日便把这话和曹公子说了。
曹公子因叹道:&1dquo;我若能早遇见她两三年,必然是要和她做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打算的,可如今又没有脸面这样说。多谢小姐费心,若是能够,盈盈姑娘的事情,请务必让我出份钱和力,不然我必是死了也不甘心。”
柳青门知道盈盈有意于他,也就答应了,因而今日这梳拢的事情,都是曹炜一手操办的。
至于那&1dquo;玉京娇”三个字,是柳青门说道:&1dquo;盈盈二字虽好,到底纤弱,你盈盈如月,又娇媚,不如伎名取作&1squo;玉京娇’,叫起来也好听。”所以盈盈仍是本名,只叫他人唤她作&1squo;玉京娇’三个字。
且说这边杨钦和友人往飞虹桥上走,还未到近处,柳青门已瞧清了来人,不由得心下大惊,转身就要走,却被董氏拉住了手笑道:&1dquo;你往哪儿去?”
这片刻的功夫,已叫杨钦二人过来了。
柳青门无法,只得展开了泥金的扇子半遮住脸,把大半个身子藏在柳媚之后。
杨钦够着眼瞧不全那女子,口内一面笑嘻嘻的应承,一面把步子往柳媚那边挪。
柳媚乃明眼人,不过须臾便都知晓了,因同杨钦笑道:&1dquo;杨官人可是前代宰相杨毅的后人?”
杨钦便笑道:&1dquo;是啊,你是如何知道的?”
柳媚嫣然一笑,说道:&1dquo;这也是巧了,我六七岁上的时候,杨老太爷往我们秣陵城游山玩水,众姐姐们陪着赏花观月,我还远远的见过呢!”她把杨钦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笑赞道:&1dquo;杨官人可真有祖上的遗风,将来也必定能得个宰相做去!”
杨钦是个不知羞怯的,大大方方的让她看了,笑眯眯说道:&1dquo;多谢你的吉言,带我荣升了,再谢你的好儿!”
说着,便往后看,问道:&1dquo;这位瞧着面善极了,是”
柳青门一偏头,看见平安正从对面的飞虹桥上过来,知道是来找自己的,便悄悄的推一推柳媚。
柳媚便笑道:&1dquo;杨大爷一定是说笑了,这是我妹子,生得腼腆见不得生人。除了这次跟我上京城来玩一玩,竟再没有去过第二个远地了!”回头拉着青门,佯怒道:&1dquo;你见了人,怎么都不会说话了?把我教你的尽忘了不成?”
柳青门顺道下坡,只欠一欠身,称一声大爷便完事了。
跟来的那人却是认得柳氏姊妹的,指了柳青门愕然道:&1dquo;青门小姐,你这是”底下的话还未说全,平安小丫头已经跑了过来,扯着青门的袖管叽叽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直叫柳氏听了面色一变,也顾不得杨钦其他,辞了在场的各位,跟着小丫头去了。
杨钦与伴儿皆是大骇,半晌都出去了,那伴儿才埋怨道:&1dquo;今儿竟是奇了!怎么那南曲的花魁娘子这般行事?叫人看不懂!”
&1dquo;你说那老伎是南曲的花魁?”
那伴儿大笑:&1dquo;柳媚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也不至于沦为老伎!老兄,你这嘴巴委实太厉害了些!”又摇头道:&1dquo;不是不是,我说的是她的妹妹,站在后面拿扇子遮着自己的那位。那位也姓柳,名叫青门,是现在南曲教坊的第一!”
&1dquo;原来她是南曲的花魁,怎么装作雏儿似的?”
那伴儿便说道:&1dquo;这谁又能知道呢?平日里她和我们说说笑笑,谈天论地的,也不见有半点生分——难道是见尧委兄你太吓人,把个娇滴滴的美娘子给吓跑了?”
杨钦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想道,方才那美人我虽未看全,但单看那眼,倒是和夫人说得一般无二,又不是孪生,怎么天底下还有这样相像的?况且她还有意躲着我,看来其中必有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