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土包子出身,经过宋奇一个月的努力,梁家上下已经很有点样子了,以致于拜师酒、早饭的时候,吕、黄二人都没觉得他们很粗鲁。此时却又不同,从梁满仓往下,恨不得躺倒了吃。
南氏提起筷子又慢慢放下了:&1dquo;你们这是咋的哩?”
梁满仓道:&1dquo;学骑马哩!真是老了!咱现在这身份,还能再骑驴啊?”
&1dquo;那他们哩?”
&1dquo;就说!”梁满仓不满地道,&1dquo;我老了,你们也老了吗?没用的东西!”
儿孙们不敢吭声,梁玉却又有了心思——她也想学骑马!她算了一下眼下要学的,感觉没什么很难的,骑个马,活动活动筋骨正好。在老家的时候四下野,到了县城也不是关在屋里。到了京城反而不能出门,这是憋屈的,她爱动,不大受得住这门静。
要在往常,她就自己说出来了。现在她有了吕娘子,打算听一听吕娘子的意见再说。梁满仓骂了儿孙几句没用,又夸宋奇想得周到:&1dquo;先前也想哩,骑着高头大马多威风,就是不敢说。多亏宋郎想到了,又拿了马来。你们要是有宋郎一半儿能干,我死了也能闭眼了。”
梁玉心说,多鲜呐,宋郎君是什么人呢?圣人面前挂上号了的,咱家这些呢?认个字都满地打滚得菜刀逼着。拿什么跟人比呢?
插言道:&1dquo;阿爹,他们也得读书了吧?咱家现在也请得起他们的先生了,何必去别人家里蹭前擦后讨饭哩?”
&1dquo;你再胡吣!”梁满仓不乐意了,他的心里,萧司空还是很厉害的。
吕娘子看了梁玉一眼,梁玉捧起了碗:&1dquo;那你问宋郎君。”
&1dquo;我后半晌就问!”
父女俩隔空呛完声,再没人敢说话,一顿饭吃完,南氏要歇晌,扶着侍女起身后说:&1dquo;两位先生啊,咱家后半晌还有件事儿。给她大姐娘儿俩做身衣裳,叫她们一块儿来帮忙,也是份儿心。”
黄、吕二人都道:&1dquo;我们明白,要是有用到我们的地方,只管吩咐。”
&1dquo;那敢情好。”南氏满意地离开了。
黄、吕二人就往吕娘子房里去歇晌,黄娘子看到陈设便说:&1dquo;这府里待人倒是实在。”
吕娘子笑道:&1dquo;我与你不一样,我不拿束脩,就赚这衣食住行。”
黄娘子道:&1dquo;这哪儿成呢?你日后怎么办呢?”
吕娘子道:&1dquo;车到山前必有路。”
黄娘子心道,人与人还真是不一样。
吕娘子却又不睡,去与梁玉说话。梁玉从来不歇晌,正在西厢练字。吕娘子推门而入,笑问:&1dquo;还在用功?”
梁玉抬头一笑:&1dquo;嗯呢!小先生的字真好看!”
&1dquo;小先生?”
&1dquo;嗯,来的时候,就是袁家那位小先生讲的课,他的字真好。”
吕娘子中肯地道:&1dquo;是不错,有些名家风范,却又还有些稚嫩,他再写个五年十年,才算有成。”
&1dquo;那到时候再说,给我现在使,够了。”
吕娘子试探地问:&1dquo;那位小先生如何?”
梁玉想了想道:&1dquo;都是讲《论语》,他讲的比黄师更精深,但是不如吕师别出心裁。还有点胆小。太斯文了,就放不开,我家那群活猴,他不大镇得住。”
吕娘子心说,完了,你这还没开窍,那小子白想了。
当下不再提袁樵,问道:&1dquo;要往宫里送什么针线呢?”
梁玉道:&1dquo;上回皇后召我进宫,见到了圣人,问我要什么,我就说,量个尺寸。”
吕娘子喜道:&1dquo;这个好。”
&1dquo;吕师,我也想学骑马,你看怎么说合适?搁头先我就跟我爹直说了,不过现在一是家里有正事,二是,我不知道总这么冒头好不好。”
吕娘子道:&1dquo;学当然是要学的,京城会骑马的娘子多得是。就是略缓一下,叫令尊知道京师的风俗,再提就容易得多了。”
&1dquo;好,明白了。”
梁玉练了一中午的字,吕娘子看她坐得住也很欢喜,提醒道:&1dquo;还要再坐一下午的,起来走走吧。等做好了衣裳,下午我教你投壶。”
&1dquo;那敢情好!动手的人多,衣裳也不难做。咱们的针线怎么跟宫里的比?我留意看了,不好比的,就做个单色的袍子,再身贴身的衣裳、鞋袜,就齐了。”
等南氏起床了,一行人到南氏正房里分派任务。南氏道:&1dquo;三娘学过裁缝,又知道尺寸,裁交给她。老大、老二家的,两双鞋底交给你们纳&he11ip;&he11ip;”人人都有活计。
南氏不放心,又问黄、吕二人,京城流行的款式。两人都说,比精致豪华是比不过宫里的,不若就简朴一些。南氏才断了做花样的心思,只亲自给女儿绣了个锦囊,上头一枝开着大莲蓬的大荷花,针脚有些大。南氏不好意思地道:&1dquo;上了年纪啦,不行啦。”
人多好干活,数日之后,两身衣裳就得了,姑娘们也正式开始了下午的功课。
梁玉此时才知道,学这些东西不是花钱,是烧钱。学琴得有琴吧?学棋得有棋吧?乐器非止一种,梁玉姪女的人数得两只手去数,每人一样是个什么数?亏得宋奇考虑到了,京城富贵人家好养家乐,乐班还没进来,东西先置办了一些,可以先拿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