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的是,逐星的十六岁生辰就要来了,只要她被送去燕山山顶的天池,他们就再也不用这样提心吊胆了。
逐星坐在厚厚的地毯上,伸手去拿放在案上的糖饼时,她纤细的手腕上镣铐的锁链碰撞着出清晰的声响。
逐星狠狠地咬了口糖饼,闷着不说话。
向是大巫师的“忠实粉丝”的葛娘站在逐星面前,严肃着张褶痕满布的苍老面容,看向逐星的那双浑浊老眼里没有点儿温度。
“夫人,有些话老奴已经说了十多年了,你却总是当做耳旁风。”
她的语气越不好,“作为神明的娘,这是你的荣耀,请不要为了己之私,害了我们整个村子……若是你真的逃了,神明降罪,你就是全村的罪人。”
己之私?
逐星吃糖饼的动作顿,她的指节不由地曲起,那双清透的眼睛陡然望向眼前这个苍老的妇人。
葛娘被她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原本还有些重话要说,却是说不出来了。
于是她冷哼了声,转过身就往屋外走。
“胖胖,咬她屁股!”看葛娘走出屋子,逐星扔了手里的糖饼,偏头对床榻下喊了句。
话音刚落,就有只狸猫从床榻底下蹿出来,溜烟儿地跑到门外去。
逐星被镣铐锁着,没办法看清门外的状况,但当她听到了外头传来葛娘的“哎哟”声时,就扬起笑容,重拿了刚刚被她扔在桌上的半块糖饼,咬了口。
胖胖是她养的只狸猫。
猫如其名,长得很胖。
它大约是真的咬了葛娘的屁股,在它蹿进屋里来的时候,葛娘捂着屁股冲进来,那张脸有些青,副怒气难当的模样。
逐星扬着下巴望她,笑着的时候,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葛娘知道她这向来不好惹的脾性,这村里有多少人没被她捉弄过?
可神明的娘,凡人万不可毁伤。
否则将有大难临头。
所有人都深信不疑。
葛娘是被大巫师指定来服侍娘的人,这么多年来,她也练就了身忍字当先的本事。
于是这会儿,她也只得揉了揉自己的屁股,转身离开。
逐星冷眼瞧着她的背影,方才面容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最后口糖饼吃完,她把跑过来蹭她的胖胖抱进怀里,摸了摸它柔软的毛。
距离她被送上燕山山顶,还有十天。
逐星这么多年来,直在昼夜来回之间,数着日子。
她想在那所谓的宿命来临之前,挣脱桎梏,离开这里,离开这座深不见底的燕山,去到外面的世界。
做个扔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见的人。
不用再做愚昧众人为了得到心理安慰的幌子,也不必连生死都没有办法掌握在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