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谦站起身来,给叶明修让开位置,垂眸立在一旁。
见到榻上躺着衣衫染血的脸色惨白的沈姝,饶是见惯了生死的叶明修心脏也忍不住抖了抖。
他眉头紧皱,坐在榻前,边从医药箱里拿出止血的药边叹气道:“哎呀,这可,怎么伤的这是,怎么伤这么重?”
“人是在御佛山崖底找到的。”
裴云谦声线低沉,嗓子哑得过分。
闻言,叶明修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看了沈姝一眼,没再多问,心无旁骛将手指搭在沈姝露出的手腕上为她诊脉。
“如何了?”
叶明修没动,只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半晌,叶明修的手从沈姝的手腕上拿下来,轻叹了口气道:“夫人身上有多处外伤,应当是掉下悬崖的时候被峭壁上的石头和树枝划伤的,血止住了就没什么大碍了。”
说着,叶明修顿了顿,心中思量半晌才抬头看向裴云谦,道:“应当是崖底的枯树多,再加上昨夜下了大雪,并未伤及肺腑,可头上有跟严重的外伤,若是我没看错,应当是掉下悬崖之前受的伤,如今是否伤及头部尚且不知。”
叶明修抬眼看着面色阴沉的裴云谦意味深长道:“你做好准备。”
闻言,裴云谦眼角红了几分,他垂了垂眸子,压住了眼底的氤氲猩红。
交代完以后叶明修又从药箱里拿出一个药瓶来,从里面拿出一粒药丸来赛进沈姝嘴里。而后才转身拿着刚开好的药方走出房间。
叶明修走后,裴云谦立在屋子中间,始终不敢再多看一眼沈姝已经被血染红了的身体。
半晌,裴云谦动了动半僵的身子,一步一步往沈姝榻前挪。
他俯下身子,缓缓蹲在沈姝榻前,压抑着眼底的猩红,视线缓缓落在沈姝脸上。
裴云谦盯着沈姝瞧了片刻,缓缓抬手将沈姝脸上的血迹擦干净,而后将榻上的被子小心翼翼盖在沈姝身上,轻轻握住了她露在外面的那只手。
半晌,他哑着嗓子轻唤了一声:“姝儿。”
滚烫的液体不知不觉从下颚落下,重重砸在沈姝掌心。
“对不起啊,又没保护好你。”
也只有确定沈姝听不见他的话,他才敢放心说出来。
“我这辈子看似拥有许多,实际上从未为自己活过一天。”
“小时候的记忆大多已经模糊不清,记忆里娘亲体弱多病,时常食不果腹,别人还在童年时我就要为生计奔波。”
“长大以后在裴府代人受过,日日活在水深火热里,原本以为这辈子日子也就这样过下去了,直到那年我随生父进宫朝贺,在宫中的桃花树下见到你。”
说到这,裴云谦脸上柔和了几分,嘴角也不自觉扬起一个温柔的笑意。
他永远忘不了,那年御花园盛开桃花,还未踏进御花园远远就能闻见缕缕桃花香,一阵微风吹过,花瓣飘零,空气中弥漫着桃花特有的香味。
少女一身月白色襦裙立在树下,一阵微风吹过卷起她的裙摆,几年未见少女以褪去稚嫩出落得亭亭玉立。
裴云谦耳边回响起沈姝那句:“姓裴的,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