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次这样,是什么时候?”
“啊……沈大人您问得太奇怪了,我家郡主不是一直这样吗?”二女干笑,不知道沈宴是什么意思。
沈宴冷淡地点头,不再问了:看来她的侍女,是真的不知道她的问题。
上次有轻生的念头,可以说是她偶尔的想不开。但今天这样的事,刘泠明显没有思绪不正常。她没有疯,她还想唱歌给他听。她心情很不错——但就是这样,才能看出她精神的不正常。
死亡对□□太大,她自己都快控制不了。
沈宴目光沉沉,看着日头一点点下去,看夜□□落。他好像又听到她那时的歌声和笑容——你好像月下飞霜走千里,窗盘无眠惹我思。
他心口刺痛,像一把刀硬生生在割。
“沈大人,郡主醒了。”不知道站了多久,才听到侍女呼唤的声音。
沈宴拂掉身上沾染的寒霜,走进了屋子里。等侍女出去,他坐在床畔前,看刘泠坐起来,平淡地聊了几句注意身体之类的废话。好像她昏迷前,他骂她的那些事没有生一样。但刘泠心绪不定,她害怕沈宴生气。可沈宴不跟她火,她心里还是怕。
他看到了她这一面。
会不要她了吗?
她从来不敢把自己的这一面让别人看到,就是怕吓着别人,也怕有人大慈心地来开导她。她曾经求教过各类名医,那些人却只会开解她,告诉她生命多珍贵——如果她能被开导,她难道喜欢这样的自己吗?而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沈宴都看到了她这一面,还是看到了两次。
“行了,你歇着吧。”沈宴起身,打算给她留空间。但走了几步,他又停下步子,回头看她,目光略迟疑,又下定决心般。
刘泠安静地垂坐:来了,又来了。
像那些人那样,要么说“你太可怕,我们不适合在一起”,要么说“你不要这样对尘世抱着恶意,你要多想想生活美好的一面”。这些老生常谈,她早习惯了。
沈宴走回来,头放在她上,轻轻揉了一揉,斟酌着道,“别怕,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我还是会护着你的。”
“……为什么你下次也在?”
“唔,你打算始乱终弃了?”沈宴凉声。
刘泠抬起眼睛看他,不说话。
沈宴没有太多情绪表现在脸上,他只是揉着她的,声调平直,“你可以试着把这种难题丢给我。”
刘泠冷眼看他,心中隐有触动。
两人目光对峙半晌,或明或暗。
刘泠将手放到他手中,手在颤抖,指甲冰凉,能看出她心中的挣扎和害怕。但她语气平静,让人觉得她又是重视,又是随意,“那我的生死就交给沈大人了。”
沈宴俯身,掀开她的额,在她额上印下轻轻一吻,“好姑娘。”
之前所有的话,刘泠都没太大感觉。但就他这俯身一吻,却让她几近落泪。她感觉得到,自己在被珍重。在现了她那么多问题后,她在等着沈宴放手,沈宴却没有放,他还愿意继续跟她走下去。
她不过撩拨了他几下,他就以真心回报她。
这样的心太贵重了,她要小心珍藏。
刘泠才歇了半天,就说自己不喜欢这个地方,这地方破旧、人长得难看,简直没有一处可以待的空间,她要赶紧离开。旁人要她留下多歇两天,她也回以不屑一顾的表情。这样表现的时候,很有些当地人觉得她性格乖僻,沈宴却看出,她是不愿意耽误自己的时间。
又有人在说刘泠如何不好了。
但这一次,沈宴也不想理会了。她是好姑娘,他知道就可以了。
此次赶路进程加快,再有几个驿站,就可以回到邺京。越是这样,锦衣卫越谨慎,唯恐在这个当头生任何意外。而果真,刺杀情况更是频繁。走了几天,午后暴雨,一行人被困在山庙中。沈宴和诸锦衣卫去审问拿下的刺客和云奕,刘泠看众人忙着烧火煮饭。
“沈大人吃了没?”刘泠叫住罗凡。
罗凡苦脸,“沈大人就匆匆喝了口汤,没吃别的。”
刘泠沉默。
罗凡找到知己般抱怨,“事情一多,沈大人就这样,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他还吃素,和大家都不一样,吃饭更是麻烦,往往饿过就算了。郡主你,”踟蹰一下,期待道,“去劝劝沈大人?”
“我能劝动?”刘泠反问。
“……”罗凡也不相信刘泠能劝动。刘泠之前见到时,说过两遍。但刘泠不喜欢追在人后面天天念叨,说过两次,刘泠就懒得开口了。
可是沈宴总这样不吃饭,也不行啊。
再加上,前几天在镇上生的马车事件,刘泠也觉得对不住沈宴。
她沉吟片刻,“去告诉沈大人一声,我亲自掌厨,请他务必赏脸。”
“啊?郡主你会烹饪?”罗凡惊讶得合不拢嘴,实在是长乐郡主看着不像是要走“贤妻良母”那个路线的人物啊。
刘泠白他一眼,走向临时搭建的火堆大锅前。
过一会儿——
“去问沈大人,火要怎么烧?”
“问问沈宴,这烟为什么这么大?”
“问沈宴,我的菜倒进去了,火苗怎么窜这么高?!”
“沈宴……”
“沈宴就在你身后,要问什么就问吧。”耳后传来青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