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泠又接着说,“但我很有兴了解沈大人。”
罗凡一下子惊住,笑出虎牙。
“他今年多大?”
“大哥今年二十有五了……好像比郡主大不少哈,郡主别嫌弃。”
“他哪里人?”
“大哥他是平州人士,但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常留邺京。锦衣卫嘛,皇命在身,我们都这样。”
“他对所有女人都这么不假辞色?还是仅针对我?”
“郡主别误会,大哥他不是对您有意见,他是惯性脸黑……”
……
沈宴额角抽痛:他本人在旁边坐着,刘泠居然和罗凡你来我往、一言一句,聊他聊得唾沫横飞,甚有引为知己的倾向。
“小罗,你该去巡逻了。”沈宴打断那两人热火朝天的讨论。
罗凡愕然,“不是我啊。”
“你的巡逻时间变了,就是现在,快去。”
“是么?我不知道啊,”罗凡一下子紧张了,他的任务变更,他自己居然不知道,还被上峰指出,“什么时候变的?”
“就是你说这句话的上一刻。”沈宴平静道。
“……”罗凡终于明白他是被沈宴迁怒了,他脸上的笑重回去,望长乐郡主一眼,一副“沈大人一定是吃醋了”的表情。
刘泠“嗯”:我懂。
“罗凡!”
“我这就去!”在沈宴怒前,罗凡连忙跳着跑开。
剩下沈宴和刘泠二人,沈宴望向刘泠,等着她的嘲笑。刘泠抱膝,目若溶溶冷月,并不开口。之前和罗凡聊得投入的长乐郡主,好像不是她一样。
沈宴拿捏不住分寸:刘泠这个女人,不属于他见过的任何一种类型,捉摸不定,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沉默下,重端碗吃饭。刘泠就坐在一边欣赏他的美色。
她一直看,如影随形。沈宴的脸上渐有异色。
篝火刺光中,沈宴霍然起身,作添饭动作。刘泠根本没有喊他,等走了很远的距离,被手下拉住询问,沈宴不经意地回头,碰上刘泠直而冷的目光。见他回头,她有些诧异,目光却更加灼热。
沈宴抹去眼下绯红,难堪地别过头。
当晚,浓云密布,雾沉青山。大雨如一把墨色的剪刀,劈裂天地,哗哗作响。庭中草叶零落,疾风吹斜,山中微弱的花气和泥藻的清香,在雨中弥漫。
审问刚结束,沈宴从临时搭建的小型牢房出来,带出了一身寒冷。他提着一盏幽暗的灯,行在漆黑和潮湿中。周身被雨水淋刷,他并不在意。他走得缓然,整个世界暗淡,唯灯罩下,那点随风摇曳的火光,留脚下这一片光亮。
临近住宅,檐下铁马叮当作响,一个持伞的姑娘站在黑暗中。雨水倾斜,她自颜如舜华。旁有侍女提灯,见到沈宴归来,侍女们欠身行礼,乖觉地走开。
沈宴脚步微顿,半晌后,才走过去。
刘泠眉目在夜雨中清晰明澈,“夜里睡不着,突然很想你,就过来看看……啊别生气,其实我是有事相谈。”
她声音在哗哗雨水里,叮咚好听。
“谈什么?”他开口。
“可以谈一谈你对我始乱终弃的事吗?”刘泠摆弄着自己手中的罗伞,淡定问。
“……”
第7章摸摸沈大人
刘泠接二连三地挑、逗沈宴,沈宴不可能无察觉。他并非迟钝的人,只是近年来,对女色已经没那么在意。尤在执行公务时,沈宴不喜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沈宴现在对长乐郡主处于虚假客气的临界点,“也许之前郡主对我有些误会,实际我对郡主并无他意。郡主芳龄蒹葭……”他忽然说不下去了。
因为俯眼而望,长乐郡主手中伞倾斜,如珠雨水淅沥沥地洒下。她一手扶伞骨,一手握伞柄,几次开合一半后又重复。刘泠一心放在手中伞上,根本没听沈宴说话。
刘泠抬了眼,认真蹙眉,“我的伞坏了。”
“……”沈宴沈宴被震得无话可说,他满腔严肃瓦解,几乎是立刻被她的无辜语气逗乐。他将手中灯放地上,伸手接她的伞,为她做示范,“你用力方向不对。”
刘泠站旁边,看沈大人教她收伞的正确方式,“我有侍女服侍,不用自己收伞。”
“有些事,郡主还是需要亲为一二。若一朝独身,郡主何以自处?”沈宴帮她收好伞,顺口接了一句。
刘泠偏头,顿一顿,“我听你的。”
她那理所当然的听话形态,让沈宴扶伞的手收紧,过会儿才若无其事地松开。他看向她,飘飘落雨中,少女与他同站一片屋檐下,方寸天地间,就他们两个,颇有相依到老的感觉。
沈宴不动声色地错开了步子,声音极低,“进屋吧。”
他们需要谈一谈。
完整的房屋被广平王府所占,锦衣卫这边的房舍大多破旧。沈宴是这行锦衣卫的最高长官,他这屋子,却小的一览无余。一室潮湿中,中央地上放着一个木桶,雨点从房顶的漏瓦缝间浇下。
刘泠走去床边,沈宴转身为她倒水,她盯着床脚的一只长出的蘑菇呆。沈宴将水递给她,并不主动说话。
“我不知道你住的条件这么差,”刘泠开口,“你一路辛劳,若连睡的地方都解决不好,如何能坚持到邺京?我的救命恩人条件这么苦,我看了很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