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除恶务尽的利刃。
……
三个人走了好久的路,才到绣春刀查到的地方。
此时云又重又沉,像是吸满了水,随时都有可能从天上掉下来一般。
范柚忽然停住了脚步。
章蓉蓉没反应过来,正准备继续往前走,胳膊忽然被沈浮用力地拽了一把。
她诧异地回头,顺着沈浮的目光,又看向了范柚。
小姑娘正瞧着一处地方,眼中积蓄满了泪水。
她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到了——
一处小土包。
那便是沧海掌夫妻俩的墓地?
章蓉蓉心中不无惊讶,她虽然没见过范沧海,但也是听说过沧海掌的名字的,这样一个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不说死后风光大葬,怎么也应该长眠在一个风光秀丽的地方。
这是她对江湖的浪漫想像。
事实和她的想像相去甚远。
她正想问是不是弄错了,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走进了,却见到了小土包前面立着的一块木牌,木牌久经风水雨打,已经显露出几分憔悴,上面的字仍旧清晰可以辨认,正是——
范沧海夫妇合墓。
范柚几步走过去,顾不得墓前厚厚的野草里面,还藏着露水,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对着墓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爹,娘,女儿……”
“回来了……”
最后三个字,她便如杜鹃啼血,泣不成声。
这一路上,她都强忍着心中的痛苦,努力不在旁人面前表现出来,以免给其他人添麻烦,就是偶尔忍不住鼻酸,哭起来也收的很快,只有第一次见到沈浮的时候,肆无忌惮的哭过一次,之后都再没畅快淋漓地宣泄过情绪。
这下到了父母的墓前,她终于表现的像是个在外面受了惊吓的孩子,嚎啕大哭出声,只是曾经会将她搂在怀中,轻声细语地安慰她哄她的人,此时已经再也不能给她只言片语的回答……
女孩凄惨而又悲痛的哭声,听得人心肝都在颤,章蓉蓉咬牙切齿地道:“若、若叫我遇见那歹人,定然要将他大卸八块,他们,他们怎么做得出这么惨无人道的事情来……”
沈浮瞧着小小的坟包,同样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难受是肯定有的,只是不至于哭,更多的应该是惆怅。
世道艰难,世道艰难。
每一个人想活下去都不容易。
范沧海已经算是在红尘当中挣扎得最努力的人之一……
而他的努力对那些肆意剥夺他生命的人来说,显得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不能原谅,亦,无法原谅。
……
“哭够了就起来,把坟头的野草清一清吧,你娘最爱干净,就算是死后,想来也是希望住在一个漂亮一点的地方吧?”
估摸着范柚宣泄的差不多了,沈浮这才开口说道。
“对,对,拔掉野草,拔掉野草……爹和娘住的地方,怎么能长这么多的野草呢?”
范柚已经哭昏了头,听见沈浮的话,凭着本能从地上爬起来,浑浑噩噩地就要去拔草。
沈浮摇摇头,知道她现在需要缓缓才好,挽起袖子,就准备上前帮忙,余光瞥见章蓉蓉也在挽袖子,一副准备干活的样子,略一思索,就对她道:“你去挖些野花来吧,都说野火烧不尽,吹风吹又生,这些野草就算现在拔了,要不了几个月就又会长出来,不如种些野花在上面占着位置……”
章蓉蓉本就是个悲悯的性子,早就对范柚的遭遇怜爱极了,恨不得将她的仇人立马抓住来五马分尸才好,此时听见自己有能帮得上忙的事情,连忙应道:“好好好,先前来的路上我见到了一片开得黄灿灿的野花,这就把它连根一起挖过来。”
范沧海夫妇俩的坟墓虽然没修起来几个月,但上面野草扎的根倒是挺深,每一株拔起来,都带着厚厚的一层土,沈浮和范柚一株株地拔着,心里面想着事:
范家满门被灭的事情,虽然官府有意压下去,以免造成恐慌,但为范沧海夫妇俩收尸的人,肯定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灭门惨案不比其他,如果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轻易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若范沧海夫妇俩当真有个会灭了范家满门的仇人,难免会迁怒到替夫妇俩收尸的人头上,替范沧海夫妇俩人收尸的人,是担着风险在做这件事情,葬在这个地方,恐怕也是怕被别人现,破坏了夫妻俩的墓葬。
如果这件事情,当真是顺心如意的人做的,全程和别的势力无关,替范沧海夫妇俩收敛尸体的人,无疑是在和空气斗智斗勇,但如果,做下这件事情的,不是顺心如意,又或者说,不止顺心如意呢?
他们会不会知道范沧海的独女已经回了余杭,又会不会……
已经找到了这个地方?
正想着,远远的林子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是章蓉蓉的声音。
沈浮下意识地就想要赶过去,忽然瞧见了一旁的范柚。
小姑娘也不是傻子,虽然仍旧沉浸在悲伤当中,却也快地在这一声尖叫之后反应了过来,神情警惕地问道:“出什么事?”
沈浮蓦然抽刀,横档在身前,目光警惕地环视着四周的密林。
她眯起眼睛,瞧着尖叫声传来的方向,道:“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