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这把刀的人,又能干净到哪里去呢?
想要震慑,最好的手段是什么?
不是拉一批打一批,而是杀。
杀得人头滚滚,杀得人心惶惶,杀得怕,杀得人畏,杀得人看不起她也不敢惹她。
杀得人当面背面都要叫她一声疯子,把她比作屠夫,蛇蝎美人,骂她毒妇。
好些时候,赵沁闭上眼睛,都觉得鼻子里弥漫着血腥味,耳朵回荡着惨叫声。
说白了,她也是人,在接手绣春刀这么一把利器之前,不过是个有些小聪明的小姑娘。
她能够面不改色的坐看犯人受刑,不是因为她天性残忍冷酷,是因为在外人面前,她习惯于不喜怒形于色,即使反胃的感觉已经涌到了嗓子眼,她也要强制性地压下去,面上装作无事生。
她不叫人近身服侍,睡觉也不许旁人在身边伺候,不是因为喜欢亲力亲为,而是怕亲近的丫鬟听见她在午夜梦回时惊叫而起的声音,看见她满脸的惶恐,和额头的涔涔冷汗。
这些年里,赵沁敢说自己做的事情是绝对正义的吗?
她不敢。
清除异己从来就不是个正义的过程。
政治上面,正确永远都是相对的,而非绝对的。
她已经满手都是鲜血,而沈浮呢?
只要想到她纯真无暇的笑容,赵沁就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最动荡的那两年里,赵沁唯一的慰藉,就是沈浮从神仙山上寄来的书信。
她时常坐在书房,一看就是一整夜,书信来的前两天,是她脾气最不好的时候,书信来的后两天,又是她脾气最好的时候。
她那个时候时常想,要为沈浮找一个什么样的丈夫。
家世太高的不行,尤其是世家,规矩重,女子的地位不高,家规比国法都大,更别说她长公主的威严,沈浮若是嫁给世家子弟,容易受委屈,关键是被欺负了,她还没法帮她出头。
家世太低的也不行,太低的就算有文化,也没什么教养,尤其是家中有父母的,十个有九个都是愚孝,对钱财不是看的太重,就是一点也不看重,沈浮是她娇生惯养长大的,说什么也不能交到这种人的手里。
整个京城的子弟被她挑来拣去,竟找不出一个配得上沈浮的人。
赵沁挑的烦躁。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对沈浮的这种感觉,就叫做占有欲。
就叫做……
喜欢。
曾经单纯无暇的感情,早已经在日日夜夜的相处当中变了质。
赵沁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沈浮。
只好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说道:“阿浮,你很好。”
比天下所有人都好。
不好的人是她才对。
沈浮却因为她的一句话就笑了起来,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