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也是亡灵。”法师依然淡淡地微笑道:“但是我该回去的地方,就是这里。”
将夜所在之处,便是家。
是他永远的故里。
说罢,他抬手,便是铺天盖地的光明魔法,如海潮,如川流,如浩浩原野的狂风,席卷一切。
而大法师傲然立于黄金龙背上,背后是人类的城池与防线,脚下是源源不断涌出的深渊魔物,而他犹如一道壁垒分明的分界线,但凡是他面前的敌人,皆不可越过他的面前。而他单薄的身躯,逆着光,却显得伟岸无比。
战斧不可触及他的衣袂。
巨剑也未曾削断他的丝。
传奇大法师修·萨菲利斯,便是魔法的终极。
“不如见识见识吧,法师的力量。”修握住手心的一缕光芒,那温柔的光与侵吞了两代王者的光明献礼,交相辉映。
*
无人知晓刺客的极限。
万年之前,他在斩杀完神王后几乎力竭,却还能硬撑着坠下深渊,将一切处理完再结束自己的生命。经过漫长时光的战争,在战场之上,他几乎是一道无所不能的幽灵,可以转瞬间颠覆战局,也能将敌将刺于马下。
将夜的逆反写在骨子里。
他的一生都在反抗,在深渊的时日,他反抗自己的命运,挣扎着踏出了暗无天日的深渊,走上了神山。被神王控制自由的时日,他欺瞒,他逆反,即使为此付出流亡的代价,也从不为之屈膝。在修死后,他甚至在覆灭神王的王朝后,又反水深渊,将一切屠尽,才如释重负地闭上眼睛。
他是天生桀骜的鹰,平生却只为一人折腰。
而这个人,如今却在他的背后,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他,为他护航,为他处理一切障碍,要他心无旁骛地对敌。
“我将战无不胜。”将夜心里想道:“你在看着我,我必然要将胜利献给你。”
他是我的旷野与山川,太阳与月亮,晨露与玫瑰,我的故乡,我的时光与我永恒的爱。
将夜终于在战斗中感觉到沸腾的热血与激情,他从未这样觉得自己活着,活在当下。从前的每一次战斗,对他而言,不过是简单的,令人厌倦的杀戮,是单方面的砍瓜切菜。
而这一次,不一样了。
他终于与人并肩作战,去面对经久的宿命与古老的预言。
裁决之杖对讨逆,金铁交织,仿佛钟鸣。
而每一次近乎战栗的交击后,便是双方几乎嗜血的眼神。
仇旧恨都叠在一起,万年前的恨依然在腐蚀他的肌骨,将夜漫长的流浪,全都拜他所赐。如今见到那张熟悉的脸,他已然感觉到仇恨在燃烧,于是他眼里只有化为亡灵的神王,过去的王者,停留在了时间的夹缝中,化为的厉鬼,却依然横亘在他们面前。
何等可恨!
神王是不择手段的枭雄,却并非慈和的王者。他当年视苍生如蝼蚁,只执着于自己的族群,与自己的永恒王朝。
为此,他杀了修,企图在诸神黄昏中延续自己的王朝。
却在疯狂与破坏之中,堕入黑暗,也错手杀光了自己的臣民。
黄金王座,永恒孤寂。
年轻的刺客犹如矫健的鹰隼,身影莫测,犹如残像。无人可以辨别他的方位,他蛰伏着,犹如一道纯粹的光影,等待着一击必杀的机会。
又是一次突刺,不同的是,坚韧的吊线捆住了神王的一手一脚。
而刺客不过一扯线,就硬生生让对方躲避的动作偏移半寸。那锐利的目光锁定了脖颈处的疤痕,冷静而清明,仿佛下一刻便能将其再度斩杀。
“你还是老样子。”神王笑了,道:“永远只活在暗影里吗?这就是刺客的宿命,你永远不敢与我正面对敌!”
“将夜,你怕了我?”
“因为修还活着,你就少了以命相搏的觉悟了吗?”
“你始终是登不上台面的刺客。”神王道:“一把钝刀,便要有钝刀的觉悟,为何又挡在我的面前?待我征服大6,便可重建我的永恒王朝——一个只有死灵的国度!”
那便是真正的永恒了。
他作为深渊意志的代言者,将重成为世界的主宰。
将夜实在懒得提醒他,当年宰了他的时候,可是实打实不要命的正面强攻。他的悲歌刺穿了他的一切防御,最终将他刺死在王座之中,斩断他的脖颈,要他的头颅滚落在地。
面对神王的刺激与蛊惑,他依然保持冷静,因为他现在早已不再用哪种不要命的打法。他也终于在战斗中明白,会有人为他的受伤而落泪,为他的流血而悲痛不已。
有了牵绊,他便有了弱点。
可是这也是他为之奋斗的意志。
匕的金光一挑,便掀起猎猎的狂风。刺客如刀锋一样的杀意席卷,直直刺向神王的方向!
那之后,他又过去许多年岁,战斗过无数年。那些经验,那些斗争,都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将夜一直在血与火中前进与成长。
而如今,皆被凝练为一刺。
刺客杀人,只需要绝妙而璀璨的一刺。
足以刺透肌骨,穿透心脏与本源,摧枯拉朽地毁去一切。
而神王的亡灵却是知道他的厉害的。他身为亡灵,却只有残缺的实力,也并未拥有本人的魂灵。那位永恒之王早已在万年前死在了覆灭的神殿之中,即使将头颅缝合,将胸口的穿透伤合起,也并不能挽留破碎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