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行放下茶盏,笑意温雅:“我当然知晓,不如长老过来些,我悄悄说与你听。”
玄门长老被他漆黑的眼眸蛊惑,站起身迟疑地走了两步,神色在清明和混沌中交错。
顾君行挑了挑点着的瑞兽香炉,然后撑着下颌,看向玄门长老的眼神一片冷然。他见对方中招,手指微微向下一压,让对方不得不跪在他面前。
这是他的天赋,精神控制。
他只身进入玄门,为的就是利用对方想要独吞自由之刃的心理,与这些贪心不足的老不修单独相处,然后搜魂。
顾君行本不愿意使用这种手段,早期他只对将夜坦白过这种能力,到后来修为精深,成为术法大家后,他更是把这项天赋封印起来从不使用。
这种冒犯他人独立人格的能力,将夜怕是不会喜欢。
顾君行伸手覆上长老的天灵盖,逐一读取他的思想。被他打了精神刻印的人会对他言听计从,只有他亲自抹去刻印,对方才会获得自由,可是依靠控制得来的名望和威信,不过是镜花水月。
碧落之主曾犯下过这样的错误,他并不想要重演,依靠控制他人精神去建造一个理想乡。
“十二月初七,我们会……在联盟进行一场政变……打压天城派和地虚一脉的势力……消灭顾党……除掉将夜……”长老断断续续地吐露着机密情报。
时间不多,只余五日,他必须把云中城再度掌握到手里。
顾君行听罢,拿了块小点心喂给窝在他怀里的黑猫,顺手摸了摸她的皮毛,淡淡地道:“塞温,天要变了。”
“你上次吩咐我做的事情,我都传达到了喵。”塞温吃的满嘴都是碎屑,舔着爪子,金黄色的竖瞳荧荧地亮,她道:“现在妖修分为两派,一派是选择跟着黄家走,属于铁杆拥黄党。兴派不满联盟处理将夜,正在观望你的行动喵,努力一下完全可以争取。”
“已经开始分裂了吗?”顾君行挠了挠她的下巴,然后道:“塞温,你能说服他们吗?”
“不好说,兴派大多都是被将夜救出来的喵,大多都有背叛经历,在联盟处境也尴尬。虽然你也为他们争取了很多福利,但妖修崇尚力量,只认将夜是恩人,这几日联盟出现好几次斗殴事件,都是他们不满将夜被下狱喵。”
“对他们说,是时候站队了,我要把将夜救出来,不计代价。”顾君行抱着黑猫站起身,眸底仿佛有星火溅落,激烈得很。他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呆在里面。”
牢狱那么黑,那么苦。他怎么舍得。
他安然无恙地出了玄门地界,来接他的是容砚,夜色浓深,他身着白底黑纹的天城派道袍,手持拂尘,面色肃然。
天城派徒最近的日子也不太好过,他的伤势好的七七八八,却因为天城派势力被打压而赋闲在家。
他们也没有赶路,只是顺着朱雀大街一路走来。
冬日寒风凛冽,顾君行的宽袍大氅也挡不住迎面而来的寒气,让他手脚冰凉,脸色像是霜雪一样冰白。
云中城风起云涌,老势力神仙打架,这混乱的暗流让所有身在局中之人忧心忡忡。
顾君行伸手将黑猫抱下来,塞温撒欢似的往前跑了两步,在雪地里留下一串梅花印,然后歪歪头回身望了望,又呲溜一声跑掉,消失在远处。
顾君行看了看天色,神色莫辨。
容砚与他慢慢地走,灯火盈盈,云中城却不像往日繁荣。
流言四起,战争逼迫,使得近日用积分兑换灵石的修士增多,灵药法宝遭到疯抢,一直到黄昏关店之时才歇。身处大势之中的人,惶惶然不安,只得多囤积一些保命之物,这几日,联盟的物价就没有正常过。
此时容砚终于忍不住沉默,道:“顾先生,现在云中城情况不妙,您有什么打算吗?”
顾君行笑了笑,意有所指地问道:“从前有个身躯庞大的动物要去打一场生死之战,但他的肢体生了病,若是不去管他,病情扩散蔓延,他可能会慢慢病死,若是切掉病能治好,但是很可能他会在这场决斗中死去,若是你,你会怎么选?”
容砚怔了一下,意识到顾君行指的是什么,苦笑道:“这可真是个艰难的选择。”
“没有什么两全其美。”顾君行摇了摇头道:“他们今天敢动海角城的结界,明天就敢开云中城的大门。”
容砚抱剑不语,似乎感觉到了顾君行的决意,他眼底也有着一闪而逝的星辰。
“壮士断腕。”容砚静静地望着他,道:“宁可万众一心的死,不肯割地赔款,不肯跪着生。”
顾君行无声地笑了笑,然后道:“带我去见容掌门吧,”
这注定是一个漫长的夜。
天城派本身掌握云中城,但这次地虚一脉受到重创,玄门和黄家的挤兑来得太快,容真反应过来时,天城派已经失去了几个重要部门的权力,为了自保,不得不中立。
容真本身对权力并不看重,谁掌权都可以,只要能够保证联盟走向好的轨道。
顾君行拜访时已是午夜,这是一场秘密会面,容砚引他走了侧门,避开所有人的眼睛到了天城派密室。
容真正襟危坐,审视地打量着面前的青年。
顾君行解下大氅,从容地落座。他的指尖还有微微的灼红,持盏观察了一番容真的神情,他鹤白须,神色严肃,有一双精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