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又传来窃窃私语声。他们确实见到了灵石上的幼芽,但依旧半信半疑,一是在质疑那位闻名全校的废柴闻仲,更多是在质疑顾君行,觉得他是特意搞了什么奇怪的术法来骗他们。
最多的,就是在说,顾君行不可能会这样随随便便就拿出功法送人。
俨然是将他当做欺世盗名之徒。
“我刚才教你的会了吗。”顾君行问道。
“我真的可以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年轻的顾教授推了推平光镜,眉眼间带着和煦的笑意,似乎被他这种春风化雨般温柔的微笑感染,闻仲咬了咬牙,学着顾君行通过精神力传给他的功法,有模有样地用了个术式。
他手上已然凝出了碧色的光芒,散去后,他的右臂上悄然爬上碧色的藤蔓,那有灵性的植物甚至蹭了蹭他的脸颊。
“他真的做到了?”
“怎么可能?那个有名的废物?”
顾君行神色严肃,似乎对此很是不悦,他淡淡地道:“没有人会是天生的废物,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找到合适自己展的路才是应该做的。”
“世人衡量天才,不过是以一套固定的标准,不符合的便加以否定。这是错的,你们兴许及不上那些无师自通的天之骄子,底蕴不如从小接触修炼的名门子弟,但既然踏进了这个门槛,你们身上便注定有特殊的,值得称道的天赋,这是无人可以取代的,属于你自己的力量。”
顾君行的唇齿间溢出轻微的叹息,他道:“在我这里,没有学生是注定要被放弃的。”
顾君行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甚至能够听到有人在低声地抽泣。
从没有任何一位老师,对他们说过这些。
“而也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放弃你们。”顾君行本是温和的眉眼,在说到这的时候竟然显得有些许锋芒,他的目光扫过整个教室里那些窥伺的眼睛。
是的,老师不能,云中书院不能,联盟亦然不能。
云中书院的学生们从没听过这样的话。他们兴许早就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毕业后拜不到师门,最后成为散修,从此毫无进境,碌碌一生。
“今天课后,我会给书院提供用灵石测试你们的天赋的方法,下次上课前,给我交一份作业。”顾君行道:“根据你们的天赋,写一份对自己未来的规划,我会根据你们的实际情况和希望,给你们每人一份合适的修炼方式。”
每人一份?云中书院的学生们顿时愣住。
这也太疯狂了吧!他竟然真的打算将秩序之卷里的知识无偿地提供出来?
“上过我的课,便是我的学生,课后若是有什么问题,或是修行上有了什么麻烦,可以来问我。”顾君行笑道:“当然,我的时间可能不多,希望大家多多把握。”
友情听课的叶之问率先举手,眸光炙热:“顾老师,我是不是也可以交作业?”
容砚眼神一亮:“我也……”
各大派弟子见多识广,显然知道顾君行今天课堂上讲的事情,将会给修界带来多大的震动,恨不得马上就和这位大佬攀上关系,连忙举手道:“我、我们也可以交吗?”
“各位都是有师门的人,现在唤我老师有些不妥当。”顾君行弯了弯唇角,无奈道:“好吧,你们也交,我只能给一些建议。”
“还有老道,老道也可以交作业吗?”宋长离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的两撇胡子,十分具有求知欲地道:“老道想学先生刻在灵石上的阵法,回门派给弟子们测测天赋,不知先生可否教我。”
“这当然可以。”顾君行道。
他撑着讲台,看着台下坐着的,跃跃欲试的学生们。不再有嘘声,他们的眼底都是同样的炽热和渴望。
现在的氛围,与刚刚上课时完全不同了。涌动的暗流仿佛不存在一般,所有人都被点亮了的希望,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憧憬,一切的政治、势力和派系斗争,都在关乎修界未来的消息中悄无声息。
顾君行带来的,毫无疑问是修界的未来。
而摘下眼镜的顾君行无声地捏了捏鼻梁,似乎在舒缓自己的情绪。这几天他为了准备这一课,耗费了太多心力,高强度的编撰工作让他脑子也有些昏昏沉沉。
将夜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身侧,不着痕迹地往他的腰上一扶,撑住了他的身体。
“扶着我的手臂。”将夜对着满脸倦色的顾君行低声道。“你不能在这个地方显出一点点弱势。”否则这暗涌会将他吞没。
“只是有点晕,一会就好。”顾君行同样低声回答。他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他无论精神力和修为如何增长,也无法改变他的身体只是脆弱的凡人的事实。
他即使可以使用高深的术法,却无法面对近距离的敌人。他离不开将夜。
从各种意义上。
旁人只注意了他在讲台上侃侃而谈,轻描淡写直接改写修界的未来,只晓得他持有秩序之卷,将会是大智慧者,术法大师。但是却忽视了他曾经也只是个他们所鄙夷的普通人。
只有将夜注意到了他温和微笑下隐藏的疲惫。
而此时,下课的学生正向他涌来,想要问他问题的学生、企图探问情报的大门派弟子、各怀心思的成年修士统统位列其中。
顾君行捏了一下将夜的手,示意他放开,正打算挂上他万年不变的微笑去应付这让人头疼的课下问答环节,却被将夜一把拉到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