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澈将酒壶递过来,李徽猛灌一口,顿觉一股烈火冲向胸腹,酒味浓烈无比,且酸涩苦辣难以忍受。
“咳咳咳。”李徽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
“哈哈哈,我没说错吧。这帮家伙私酿的酒果然猛烈,我怀疑尚未勾兑。”周澈笑道。
李徽同意他的说法,这酒应该是没有经过勾兑的原液,度数甚高。这玩意可不好喝。酒的度数到了一定程度,喝了便不是享受,而是折磨了。再加上这是私酿的酒,工艺粗糙,滋味一般,实在难喝。
周澈却又干了一口,辣的直摇头,却咂嘴赞叹。
李徽却不喝了,只一口,身体本来冷飕飕的,现在却已经热了起来,无需再喝了。
“周副帅不是说有话要和我说么?再不说,有人就要来打搅了。”李徽笑道。
周澈一愣,转头看去,只见王光祖站在一艘船上,那艘船正在靠近,似乎是见到两人在船头说笑,想过来听听两人说些什么。
周澈叹了口气,放下酒壶向李徽道:“我是来向李县丞道歉的。大帅适才的话,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大帅也许只是一时冲动之言而已。回头,我劝劝他,希望可以说服他。还请李县丞莫要在意。”
李徽微微一笑道:“他的事,你道什么谦?况且,你确定你能劝的动他么?”
周澈轻叹道:“毕竟我和他患难与共,一路扶持南下,经历了不少艰难。他对你说的那些不当之言,我心中也觉得愧疚。至于能否劝得动他,我……确实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李徽微笑道:“周副帅,不必劝他,也不必向我道歉。他是他,你是你。你不必为他来向我道歉。况且,我也没生气,我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周澈皱眉道:“你当真没生气?”
李徽笑道:“当然。”
周澈狐疑的看着李徽,显然不信。
李徽看着远处的落日,沉声道:“周副帅,回船吧。一会你家大帅又要怀疑你胳膊肘往外拐了。我可不希望你们之间因为我儿生出嫌隙来。那便是我的罪过了。”
周澈叹息一声,将酒壶递过来道:“再干一口,日落风冷,离县城还有一段路呢。”
李徽微笑接过,举起酒壶低声道:“好。我再喝一口,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居巢百姓。”
“什么?”周澈没听清楚李徽的话。
李徽却已经仰起脖子灌了一大口酒,大声赞道:“好酒,好酒!”
夜幕降临,城东流民军营之中一片欢腾。王光祖和手下众人正在大摆宴席庆贺胜利。
城中百姓和流民们本来心中也很高兴。天黑时分,他们看到了从城南码头上运回的一车车的粮食物资,也听说了捣毁冯黑子匪巢的消息。这当然是好消息。
他们本来以为,这次王大帅和李县丞定会分物资粮食,让他们能够活下去。但是,他们很快便失望了。那些人根本无意和自己分享,他们压根没提半个字。
昨日清晨,李县丞和周副帅在城中动所有人参与剿灭冯黑子一伙的行动。承诺剿灭冯黑子一伙之后,便会赈济百姓,让大伙儿有吃有穿能够渡过眼前的艰难。
城中百姓相信了他们的话,纷纷参与准备。在护城河中间凿开两丈宽的冰面,长达里许,还要铺上薄雪保持原样,那是个大工程。没有众百姓的帮忙是完不成的。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何在,但是还是投入了巨大的热情参与。只要能剿灭冯黑子一伙天杀的贼子,他们什么都愿意做。更何况李县丞承诺了要赈济百姓的话信誓旦旦言之凿凿。
百姓们忙活了一天,到晚上又被动起来参与围杀冯黑子等人的行动。虽然只是凑凑人数,壮壮声势,但这也是源于对冯黑子的仇恨,对新任县丞的信任以及对赈济的渴望。
昨晚战斗胜利之后,百姓们今天一天的情绪都是极为兴奋的。特别是看到从护城河中被捞起来的冯黑子以及那些湖匪的尸体的时候,看着这些恶贯满盈的东西死在面前,心中的高兴劲就别提了。
今日一天,整个居巢城中都焕着生机。素日躲在家中的百姓们在街上行走着,互相打着招呼。见了面谈论的话题便是:冯黑子死了,好日子要来了。
然而,此刻他们默默的看着王光祖等人大摆宴席,吃喝叫嚷,一切和他们无关时,心中失望之极。同时对李徽也生出怨恨之情。
“原来我们都被骗了,他们只是利用我们罢了。那个李县丞,花言巧语骗了我们,我们都上当了。”
“都是一丘之貉,冯黑子死了,我们的日子也好不起来。还是一样的受苦。”
“他们根本没打算赈济我们。他们喝酒吃肉,我们吃风喝雪。我们这些人的死活,他们根本不在乎。”
“……”
带着怨恨之情,百姓们饿着肚子躲在屋子里,缩在窝棚里,听寒风呼啸,心冷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