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谦皱了眉头。李徽也不争辩,伸手从袖中取出一叠黄纸来,递给顾谦。
“东翁,这是在下制作此椅时画的图形,我是先画出了样式,定好了尺寸,然后动手的。所有的图形,木料的长短,榫卯何处,都有标注。”李徽道。
顾谦接过,一张张的翻看,果然黄纸上是椅子的制作草图。正面背面上下面,每一根木料的长短尺寸,榫卯如何连接都标注的一清二楚。在最后一张纸上是椅子成型的模样,和眼前实物一模一样。顾谦还在那张图上看到了‘寿公椅’三个字。
顾谦微微点头,抬头诧异看着李徽道:“原来你还给这椅子起了名字,寿公椅……这是你写的字?”
李徽道:“是。胡乱起的名字,想到是送给东翁当寿礼的,便起了这个名字。”
顾谦点头道:“字写的很好。但家塾之中教的是王右军之书法,你写的这字,似乎不同。这是为何?”
李徽道:“这是在下自己乱写的,并无章法。也没按照王右军之书而写。”
顾谦想了想道:“既取了名字,怎不写在椅子上?来人,上笔墨,让李徽将座椅名字写在椅背上,这样便都知道这座椅叫做‘寿公椅’了。”
李徽闻言,心中雪亮,顾谦是要核对自己的笔迹,他可能不太相信那黄纸上自己写的字。又或者是给自己当众证明的机会。自己小时候学书法,学的是颜真卿的字帖,这里推崇的是王羲之的书法,两者颇有不同。所以顾谦要核对笔迹。
笔墨送上,李徽倒也不推辞,蘸了墨汁在椅背上写下寿公椅三个大字。顾谦端详那字迹半晌,微微点头,似乎出轻声的赞叹。
不久后,他大笑起来道:“甚好,甚好。这把寿公椅让我很满意。时候不早了,吩咐人准备开席,诸位入席吧。”
顾昌等人心里也明白了,李徽已经证明了这寿公椅确实是他亲手做的,也没什么理由可质疑。于是便也作罢。
时已中午,庭院前厅之中摆下酒席,众人入席,推杯换盏吃喝起来。
李徽坐在厅外院子里的酒席上,跟一群部曲护院在一桌。喝酒用菜之际,偶尔转头,看到厅中主人桌上顾青宁正用一双明媚的大眼睛正看着自己,眉眼之中带着笑意。
李徽想起她的丝帕还在自己怀里,今日怕是又没机会还给她了。
……
中午是客人宴,晚间则是顾家内部的家宴。
傍晚时分,南宅后园的草地上便摆好了酒席。顾家家主顾淳虽然没有出席,但是顾昌顾云等人都来了。
顾青宁下午便开始造势,放出话来,今晚要为阿翁的寿宴增光添彩,给阿翁一个惊喜。
顾谦表示很期待,虽然自己知道顾青宁那点本事,估计大概率是给自己唱曲子,或者奏一曲笛曲。其他人也估摸着如此,但大伙儿都不拆穿,表示不知惊喜是什么。
太阳落山之后,灯火掌起。顾家众人入席。顾谦让人将那张寿公椅搬来,舒舒服服的坐在上面,和众人把酒谈笑。
一群人鱼贯上前给顾谦敬酒,说些吉利话儿。顾谦酒量很好,来者不拒,酒到杯干,喝的甚为尽兴。
酒席过半,新月挂在中天。顾谦笑眯眯的对道:“青宁,你要给阿翁的惊喜呢?怎不献上?难道等阿翁醉倒了不成?”
顾昌呵呵笑道:“是啊,小妹酒席上来来回回消失又出现,折腾了好多回了。是不是技痒难耐,就等着叔祖话呢?还不拿出你的湘妃笛给叔祖奏一曲么?”
顾青宁确实就等着顾谦询问呢,急的心神不宁的。但被顾昌点破,心里还是不高兴。
她白了顾昌一眼道:“堂兄别自作聪明了,你可猜错了。你们都以为青宁是要为阿翁奏一曲是么?却偏不是。”
顾谦抚须笑道:“哦?那么说来,阿翁也猜错了。我还以为你要为阿翁奏一曲你新学的‘小雅’曲呢。那曲子不错,‘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
顾谦摇头闭目吟诵起来。
顾青宁笑道:“阿翁想听,改日唱给你听便是了。但今日既不唱曲也不吹笛。而是别样的惊喜。”
顾谦道:“那还等什么?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顾青宁道:“这便开始,先熄了灯笼吧。”
顾谦笑道:“这么多噱头?便依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