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海北我都想去,最想去……嗯,西藏大学?可以每天在青藏高原看雪山?”
郑明磊忍俊不禁:“你这个分数,其实去都可以。”
贺兰诀掰着手指幻想:“好像也不是不能考虑,可以去参观你的大学,全国最高学府,还可以去吃烤鸭,驴打滚,爬长城看升旗……”
“打住打住,再聊下去,我怕你四海为家。”郑明磊把纪念册写完,扯过一张试卷,“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来,做题。”
贺兰诀嘻嘻一笑,安心做题。
二轮总复习之后,班上有不少同学已经搬回家复习,贺兰诀晚自习基本在实验楼和郑明磊一起刷题度过,节奏平稳,进度可控,休息时间两人会聊聊天,各自身边的人事或者学校的八卦传闻。
儿时那些模糊的记忆也一点点清晰起来,于贺兰诀而言,郑明磊是良师益友,也是前路的一盏明灯,指引她心无旁骛的往前走。
但她已经很久没和廖敏之好好说过话了。
只是每天中午固定时候,她都会在窗边站起来,趴着窗口眺望楼下。
廖敏之和周正去食堂吃午饭,正好会路过楼下小径,两人遥遥对望,微微一笑。
要是想聊点什么,她会趁人不注意,扔下个小纸团,廖敏之倒是没什么表情,周正站在旁边格外局促,摸摸鼻尖,左右张望,替他俩放风。
那天贺兰诀和同桌一起吃晚饭,原本要去实验楼做作业,想起教室里还有份卷子,绕路回教室取东西,经过小花园时,看见前面一行人,廖敏之的身影在队尾一闪而过。
小花园依山而建,花木扶疏,遮蔽了各自的身影,她在山坡下看见,忙不迭追上去,沿着小径绕来绕去,喊了两声廖敏之,他又偏偏听不见。
贺兰诀追了他很长一段路,最后气喘吁吁停住,看着周边都是捧书的同学,却全然不见廖敏之的身影。
她怅然若失,扶着花枝站了很久。
打算折身回去,却瞟见前方小路折回一个男生,眉眼生动,眼神清澈柔和,微笑着看她。
贺兰诀心头忽亮,直直奔上前,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抓住他的衣角。
她无限委屈:“我追了你很久。”
“我不知道,刚才周正跟我说,说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我,我回来看看。”他嗓音模糊又压抑,“对不起,我也想我听见。”
贺兰诀眨眨眼,含住了眼眶里的热泪。
微凉的手指碰了碰她的眼睛。
两人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还有半个月。”
范代菁孜孜不倦讲高考,讲技巧,讲心态,考前的紧张气氛反而轻松下来,兴许大家都有一种即将解脱的快乐,课堂上也轻松了不少。
语文课也不上了,老周热衷于给大家灌心灵鸡汤,把破旧的语文课本立起来,沾满粉的手搁在书脊,语重心长。
“你们兴许会忘记这段话,高考经历也会淹没在你们以后的人生里,变得微不足道,不再提起,其他的杂草会掩盖你们十八岁的光辉和热度,你一生所学的大部分知识都会忘记,但是,你从中获得的愉悦感和价值感将永存,幸运的话也许能孕育出一颗种子,我希望,未来有那么一日,我教的学生,平淡也好,光辉也罢,站在各自的领域,能让这颗幼苗长起来,它足以支持你们一生的信念。同学们,学习吧,投入一切,忘乎所以的去学习吧,我们的学习是为了成绩,但也绝不是只为了成绩。”
他那八十块的汗衫,五十块的裤子,一百块的皮鞋,都在这间教室里出了辉光。
今天的鸡汤怎么样?
喝饱了,嗝!
五月底的某一天晚上,大家都被广播号召到楼下,说是要临时开一个高考大会。
大家一脸懵逼的被班主任领下楼,聚集在楼下空地。
灯火通明的教学楼,突然就瞬间熄灭,漆黑一片,正当大家茫然不知所措之际,有光束从楼顶射出,照亮那小小的一方天幕,也照亮每个人的明明暗暗的脸庞。
陌生稚气的脸庞突然在楼道探出,异口同声地喊学长学姐,而后数不清的纸飞机从走廊飞出,冲向半空,冲向星月,一圈一圈盘旋而下,而后徐徐落下,落在肩头、掌心。
排山倒海的口哨声掌声和高考加油声相继响起。
【厉兵秣马,破釜沉舟。】
【祝学姐学长们高考顺利。】
【年年有高考,高考却是今生唯一。】
【求求你们了,快走吧,你们走了我们才能占山为王。】
这该死的煽情节目。
很多同学已经热泪盈眶,抱成一团,互道加油和珍重。
据说,这个送别节目的启来源于去年的停电事件,校领导精心策划,密谋高二叠了一节课的纸飞机。
贺兰诀的桌子上也放着一只纸飞机。
轻轻展开。
是一副水画的彩色玻璃窗。
最后的快乐记忆,依然是学校的红烧肉——高峰买了三个大红脸盆,端了整整三盆红烧肉回来。
“管饱啊,大家放开肚子吃,以后再也吃不着了。”
“咱班肉票管够,走读生们带份盒饭回去,给爸妈尝尝。”
贺兰诀这天拎着一饭盒的红烧肉回家,赵玲尝了两块,赞不绝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