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代菁欣然点头,答应了贺兰诀的请假,温声叮嘱:“各科老师下的资料,还有布置的任务,你们也给廖敏之带一份,他一个人在家,有同学去看看他也是好的。”
贺兰诀买了水果篮,顾看她一路忐忑,几乎走出了同手同脚的步伐。
“幸福便民市”门口摆着一摞的年货,任怀曼正和买东西的客人说话聊天,看见顾领着个女孩从路口走过来,远远地喊她阿姨,笑盈盈从收银台出来,朝着两人招手。
顾以前来过这几次,跟廖敏之家里人还算熟,每次过来,任怀曼都待他很亲切,时不时也惦记着给他送点吃的。
任怀曼笑道:“范老师说你们要来看敏之,我不让,怕耽误你们功课,到底还是来了,可可也一直念着顾哥哥。”
顾推了下贺兰诀。
她迎着头皮上前,也跟着喊了声阿姨:“我是廖敏之的同桌,叫贺兰诀……”
任怀曼从没听过自己儿子说过贺兰诀,但也知道他同桌是个女孩子,略打量眼前的小姑娘,容貌清丽,神情微怯,乖乖巧巧,一眼招人喜欢。
儿子有朋友来看他,当母亲的当然心里宽慰,又是嘘寒问暖又是拿零食饮料,还没来得及多说,突然脆生生一句“顾哥哥——”
廖可可从隔壁店铺飞奔过来,直扑顾:“你来啦。”
连任怀曼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女儿跟自己亲哥感情马马虎虎,倒是对只见过几次面的顾念念不忘。
正是年底,小市生意甚好,任怀曼走不开。
“本来我是该亲自招待,但你们几个同学在一起说话,可能也不爱我在旁边插嘴。”任怀曼摸着女儿的小脑瓜子,“可可,你帮妈妈招待客人,带哥哥姐姐回家去。”
任怀曼又把钥匙递给几人:“敏之听不见敲门声,你们把钥匙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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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可可拽着顾的衣袖往家里去,好奇打量着贺兰诀:“姐姐,你是那个嘴很馋姐姐吗?”
贺兰诀:“啊?”
“我哥书包里经常会有好吃的,巧克力,小饼干,进口糖果,每次都不一样,我哥都不吃,扔在书包里,被我偷偷翻出来吃掉了。”她语气带着残怨,“我妈说喜欢吃零食就是小馋嘴,不让我吃零食。”
顾憋着笑:“你可不就是小馋嘴。”
贺兰诀有点脸红:“可,可能吧。”
这边的房子有些年头了,廖可可带着两人进了单元楼,用钥匙打开门。
屋里有点暗,静悄悄的没一点动静。
廖可可很懂事:“我哥哥听不见,要走到他房间他才知道,他晚上耳朵不舒服,现在可能在睡觉,也可能醒了,我去喊他。”
顾跟着廖可可进去,贺兰诀还站在门口,听见廖可可喊了声“哥哥”,而后是兄妹两人的低声交谈,廖敏之的声音低低哑哑的,听不清话语。
而后有脚步声过来。
廖敏之看见顾时,神色还是平静的,再晃到贺兰诀身上,目光闪了闪,本来就皱着的眉纹路更深了。
“你怎么来了?”
贺兰诀抿着唇,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听说你生病了……”
“我带她来的。”顾把手里的果篮放下,“你好点没有。”
廖敏之压根没看顾,自然也没听见他的话。
他头凌乱,脸色苍白,神情燥郁,气场不耐烦又冷淡,朝贺兰诀走过去:“进来吧。”
顾:……这是把他当空气啊。
廖可可小大人一样,殷勤招待大哥哥大姐姐,端出了果盘,打开了电视,还搬出了自己的玩具和故事书。
廖敏之神色疏离,惜字如金。
贺兰诀欲言又止。
顾看着这两人,再看看廖可可,试探问:“要不,你俩去别处聊聊,我陪可可玩一会?”
廖可可当然说好:“顾哥哥,我们玩游戏好不好?我也有游戏机,可以玩俄罗斯方块。”
廖敏之轻轻掀起眼皮,起身走开。
贺兰诀坐了会,从书包里掏出老师的讲义。
她磨磨蹭蹭过去,他就抱着手,倚在房间门口等她,默默地盯着她。
贺兰诀把手里的复印资料递给他:“老师了些资料,都是这个学期的重要知识点,让我们寒假在家复习,下学期开学就有考试,要考这些内容。”
“谢谢。”他接过资料,转身进了房间,模糊回了句,“进来坐吧。”
房间向阳,陈设简单干净,角落摆着张铁质单人床,一个窄衣柜,窗台下是书桌和椅子,另一堵墙是一面满满的旧书柜。
廖敏之把东西放在书桌,拉开百叶窗帘,房间霎时亮堂起来。
他伸手推窗,老式的四扇玻璃窗,木头边框的油漆已经斑驳,窗户外纵横封着几道生锈的细铁丝,冬日的暖阳照进来,金色宣纸一般铺在书桌上,滑落在老旧的地板上,灰尘随着微风在光亮里慢悠悠游动。
他示意她在椅子上坐,桌上有几个黄灿灿的砂糖橘,廖敏之递给她一个,自己也捡了一个,坐在书桌对面一张靠墙的小凳上。
那张凳子很小,很矮,像是廖可可的小凳,他身姿很低,抬头却正好能对上她的视线。
贺兰诀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书桌上还摊着张做到一半的英语试卷,助听器也搁在桌上——廖敏之没戴助听器,他坐在椅子上,身体浸在阳光里,苍白的脸颊却匿于暗处,手里捏着砂糖橘,目光漫无目的,沉默又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