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听错的话,你刚才说,”望月摆足了架势,虎着一张脸缓缓开口道,“你想和端儿成亲?”
说实在的早就已经和云端既成事实的商粲喉头一梗,莫名有种奇特的局促感,下意识端正了坐姿,讷讷道:“……是有这个打算,这不是一直——”
“没办过酒”这四个字还没说出口,望月就十足威严地一拍桌子,吓得她和挽韶齐齐一震,商粲眼睁睁看着她那爱看话本没个正型的师父摆出一副刻薄面相,将手往前一伸,咄咄逼人道:“要娶我们端儿,那总得有点诚意吧?”
商粲没见过这阵仗,一时没接上话,倒是挽韶反应奇快,也伸手往桌上一拍,豪气地替友人答道:“你说吧,想要什么?”
望月作势冷笑一声:“那就一两星星二两月,三两清风四两云,五两火苗六两气,七两黑烟八两琴音。”
妖主大人眼都不眨一下地挥挥手,拍着胸脯满口答应:“没问题!”
这都什么和什么。
商粲实在看不过她这副暴户的嘴脸,把挽韶按下插嘴问道:“诚意?”
见商粲一副懵懂样子,望月恨铁不成钢地重重一叹,道:“一看就没好好学过人情世故,成亲这种事这么草率,哪有女孩子肯答应你的!”
被望月挡在身后的云端应声抬起头,轻声应了一句:“我肯的。”
“……”望月浑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继续对商粲横眉立目,问道,“你想怎么办?要不要办个大的?”
商粲反应了一会儿才理解了她口中“大的”是什么意思,当即惊讶地瞪大了双眼道:“……青屿会答应吗?”
“管青屿答不答应呢!这可是你们成亲!”望月看起来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几分,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办不办!”
场面静了一秒,随即是气血上涌的商粲拍案而起,斩钉截铁道:“办!”
随后望月花了相当长的篇幅来向对这方面一窍不通的商粲说明需要的准备事项,从良辰吉日怎么选说到宾客酒水要上哪些,商粲听的十分认真一一应下,挽韶看的啧啧称奇,感叹道:“原来商粲认真听人说话是这个样子,我好像是这辈子第一次见。”
决定了要办就绝不敷衍,商粲打起十二分精神,打算和云端办一场完完整整的典礼,望月对她的态度也很满意,在长时间的教导后,望月长出一口气,以一种随口一提的语气说道:“啊,说起来,按照规矩来说,你们俩在成亲前九天是不能见面的。”
“九——为什么??”
本来聚精会神的商粲一个激灵,如临大敌地看向望月,自打她重回云端身边之后她们俩就再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成亲前不是更应该要一起商量才对吗,哪有要先分开的道理——
“我记得是说这样会长长久久。”
“噢,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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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程过半,商粲现在回想起当时轻而易举被谐音搞定了的自己,心中多少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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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那两天其实还好。毕竟需要做的准备工作实在很多,先将场地定在了青屿——除去青屿对云端的偏爱外,这里一定是有玉衡峰峰主望月和下任掌门楚铭的大力推波助澜的,商粲从楚铭的符鸟那里听说掌门答应下来的时候脸色真真黑如锅底——随后就是从场地延伸出来的一系列流程和人员安排等等众多事项,白日通常都忙得她脚不沾地,没什么空余时间去意识到她和云端暂时见不了面这件事。
但夜里就不一样,就算是像娘家人一样勤勤恳恳每日陪她到处跑的挽韶到了时辰也会打着哈欠回自己房间睡觉,而商粲在这种时候就会避无可避地意识到:云端不在她身旁。
她宽慰着自己不过是区区九天,别别扭扭地捱了两晚,在第三天夜里闷头出门漫无目的地散步,碧落黄泉深夜不点灯,本就没什么光亮,她就像是夜里游荡的浮游灵,把刚算完彩礼钱从妖主殿出来的挽韶吓得骂了句中气十足的花妖粗口。
惊魂未定的挽韶劈头骂了商粲一顿才稍稍止气,后知后觉地现面前的半妖在整个过程里格外的乖巧,不反驳也不逃跑,就老老实实站着任说。她看着这人木愣愣的样子心生疑虑,终于想起来问一问缘由:“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出来乱跑什么?”
“……”
商粲沉默半晌,清润的眉眼稍稍敛起,开口时语气都带着几分忧思:“……我只是想起来、端儿体寒,晚上我不在的话,她要是睡不着可怎么办啊。”
挽韶毫不掩饰地翻个白眼把她往她家赶,嘴上半点情分不留的一针见血:“放屁,我看离了人睡不着的可不是人家云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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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有稀客登门。
“现在可不是七月份。”
纵然近日一直都没什么精神,但在看到本不该在这个时节出现在修仙界的鬼王大喇喇登门拜访时,商粲还是立刻提起了警戒心:“你怎么出来的?”
“别这么紧张嘛——天火也先熄一熄。”南霜举起双手自证清白,示意商粲将默不作声召出来围着她转的天火赶紧收回去,解释道,“我好歹曾经是天外天的修士,会使傀儡术遣傀儡替我来走一趟也是很正常的吧?”
真是让她钻了空子。很快辨别出眼前的人形确实并非鬼王本尊的商粲颇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天火挥散,嘟囔道:“……这次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