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粲脑中剧痛,眼前的景象都泛起白来,脑中不受控地闪过诸多画面。
无尽的火流星从天而降、坍塌的楼、无数哀嚎声与皮肉烧焦的声音混在一起、阴森的鬼气不敌火舌,一燎即散。
站在她面前、方才还一脸倨傲不善的女人被赤金色的火焰包围,喉咙里滚出不成音的嘶吼,举起被烧至焦黑的手臂向她伸过来。
‘商粲、商粲……!!’
商粲记得她看到这副景象的时候也才刚刚回过神,甚至还没能理解生了什么。她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面前那人伸过来的手臂被烧的咔嚓一声断裂开来,落到地上。
‘啊……啊、’
商粲惊骇难言,迟迟觉自己浑身热的像是要炸开,血液如同在身体里沸腾的冒着泡一样,呼吸间都是灼热的气息。
周身是远高温的滚烫,商粲脑中渐渐化成一片混沌,却突然在这如阿鼻地狱般的几重声响中,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丝微弱的声音。
‘……师姐。’
往日清冷淡然的声音此刻已掩不住虚弱和轻咳,商粲惊醒过来,急忙向那声音方向转过身去。
商粲不知道有多怕回过头时会看到与方才那被火焰灼烧的人影一样的情景。但还好,那白衣翩然的身影仍是好好地站在那的,任周围的火舌再怎么猖狂地燎着,也没有触到她哪怕一片衣摆。
但是、但是——
那向来一尘不染的白衣上大片大片地染着鲜红颜色,泛着妖异的红,扎眼的要命,衬得那人本就白皙的脸庞更加苍白如纸。
但那双墨玉似的眼睛却仍是清亮的,温和的,甚至含着笑意般,目光柔软地投向那个乱了方寸、张皇失措的商粲。
‘师姐、你——’
“——阿粲、你怎么样?”
稍带急切的呼唤将商粲从梦魇般的场景中唤回,她恍然现自己正背靠着棵树坐在地上,面前是云端靠近过来的皎皎畩澕玉颜,向来端正稳重的面上是少见的焦急与担忧。
看来她刚才是突然失去了意识,正被云端看护着。
商粲眨了眨眼,察觉到那黑色人影已不知所踪,大约是在她方才失去意识的时候被云端赶走了吧。
“……我没事,只是头晕了一下。”
睁眼时看到的云端面容让幻境与现实的界限一时变得模糊,脑袋疼的像是要裂开,商粲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挤出这么一句话来。她向后仰头靠在树干上,轻喘着用力闭了闭眼睛,吃力地摸上腰间锦囊。
云端却不客气地从她握都握不紧的手里拿过锦囊,问道:“要什么?”
“药。”商粲也不拦她,轻声道,“黑色瓶身的那瓶。”
很快,药丸就被送到了她唇边,商粲皱了皱眉,稍侧开头抬手去接:“我自己来——”
面前的人却并不听她的,冷声打断道:“别逞强。”
商粲无法,只得就着云端的手吃下药丸,凝神调息片刻后向旁吐出一口黑血,胸口烦闷稍减,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可以了,多谢云中君——”
她此时才迟迟地现,云端与她的距离近的过分。商粲觉得她甚至能从云端眼中看到属于自己的清晰倒影,惊得她又是向后一躲,整个人都牢牢贴在树干上。
云端却似没有察觉一般,对商粲的话也只当没听到。她自己仔仔细细端详了商粲一番,又在商粲额间颈侧一一摸了摸,商粲下意识要闪躲,被她冷着脸说了句“别动”之后就莫名真的没敢再动,老老实实任她摆弄了一番。
云端最后摸着商粲脉门听了好半晌,然后才稍稍放松了脸色,重恢复了以往的淡然模样。
她将一精致小瓶递给商粲,话语依然简单却不容置喙:“把这个吃了。”
商粲接过来,先打开盖子闻了闻,从扑鼻的清香就能辨出一定是来头不小的灵药。
她动作一顿看向云端,不知为何觉得自己此时的地位比云端矮了三分,小心道:“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这药、不然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
好的,云端连话都不跟她说了,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就让商粲感受到了无形的压迫力。
……糟糕了,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就算在这个状况下回想从前还会让她的头隐隐作痛,但不受控地想起从前的商粲一下子就不敢再多说什么,十分顺从地把药吃了。
翻涌的气血已平息大半,商粲站起身来,左右环视一番,耳边的风声等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再没有什么奇怪之处。许是看出了她的意图,云端道:“方才你突然失去意识,那个人想偷袭你,被我挡住了,但我没能留住她。”
“对不住,是我拖了后腿。”
当然就是因为要照看昏迷的她云端才没能追上去,商粲诚心诚意地低头致谢,道:“多谢相救,这个恩我记下了。”
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上。
“今天我们可以回去了,以后也不用再到这里来了。”
将话题拖回正轨,商粲侧头看了看那黑色人影出现的地方,眸色沉了下去,低声道。
“……我已经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了。”
“……”
云端安静看着她,许久之后才开口道。
“那你会告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