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确已经响起了急促而欢快的脚步声,陈寄北松了手。
夏芍赶紧帮他把衣摆拽好,边拽边问:“你打算怎么送?”
从关里到江城,最少也要十几块钱的路费。农村挣钱不容易,陈父这等于是下了血本,光一个入赘的说辞,肯定没那么容易打发他。
可有些口子是不能开的,一旦他们妥协了一次,给了钱,对方只会得寸进尺。
到时候今天来一个陈父,明天来一个陈庆丰,后天来一个陈庆宝,还有完没完了?
而且他们那么对陈寄北,还想从陈寄北身上吸血,想桃子呢?
夏芍问陈寄北:“要不要我找点活给他干?咱家厕所该掏了,他来的正是时候。”
想在她家吃白饭?她有的是办法让他自己滚蛋,留都留不住。
陈寄北却说:“不用。我总得送他份大礼,让他这辈子都不敢再来。”
没等夏芍说话,两个孩子已经跑进来了,夏芍就没再问。
晚上两个孩子难得能跟夏芍一起睡,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兴奋得比平时晚睡了半个多小时。
早上夏芍都吃完饭了,小半夏还在揉眼睛,显然没有清醒。
夏芍就挨个亲了亲孩子,跟陈寄北上班去了。
到了单位,她先去办公室报了个到,看完当天的报纸,才准备去机制饼干班。
没想到出门正碰上王哥姗姗来迟,脸色看着也不大好。
这都晚了快二十分钟了,王哥可不是会迟到的人,夏芍赶忙压低声音问:“出什么事了?”
这个时期就是这样,有点风吹草动,大家都跟着提心吊胆。不仅担心别人,还担心自己,小赵每次看到那些袖标来车间,脸都能吓白,就怕是来找自己的。
见她问,王哥缓和了下神色,“没事。”
怕她还是不放心,又道:“真没事,我这是让王惠气的。”
王惠是王哥家二女儿,今年十八,联欢会上夏芍见过几次。王哥大女儿已经嫁人了,平时他媳妇儿忙不过来,都是这个二女儿洗衣做饭,王哥没少夸她懂事。
可就这么个懂事的姑娘,却把王哥气得迟到了,夏芍有些没想到。
王哥以前也没想到,“我还说家里就她最省心,结果她这书念得好好的,再有一年就该毕业了,非跟我说要结婚,看上的还是我邻居家一小子,外地来的。”
“外地来的?”夏芍沉吟,“他家跑外调过了没有?”
“过了,不过早被带走了,还用得着王惠在这儿气我?”
“那他有正式工作吗?”夏芍又问。
听她问得这么仔细,王哥蹙了蹙眉,“有,在钢厂,怎么了?”
怎么了?
当然是琢磨这婚能不能结了。
王哥不说,她都忘了王惠明年高中毕业,而明年是68年,开始知青下乡的那年。
王惠要是不结婚,一毕业肯定要下乡,等再回来就是八九年以后。到时候她都二十七八了,最大的可能就是嫁在农村,想要回城都回不来了,除非离婚。
而她那个年龄,就算离了婚也不好再嫁,最大的可能就是一辈子都留在农村。
不知道还好,既然知道了,王惠自己还有对象,有些话该说就得说。
夏芍组织着措辞,“要是男方人品可以,王哥还是考虑一下吧。”
王哥显然没想到她会说这话,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