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芍当然不会动别人的东西,只是陈寄北下去没多久,就把里面的木架拆了,沿着梯子递了上来。那家人一看,登时开门出来,“谁让你动俺家东西的?”
出来的是个不到四十的女人,小个子,穿一件没罩外套的红棉袄。
棉袄不知多久没洗了,因为是直接穿在外面的,袖口、领口,全都黑得发亮。
夏芍笑盈盈的,眉毛都没动一下,“这地窖不是你家打的吧?”
“俺家搬过来了,这就是俺家的!”女人就要去抢,被何二立绕了一圈接走了。
别看何二立个子小,但通常小个子都很灵活。
江城过年扭秧歌,年年他都参加,踩在高跷上就跟踩在平地上一样。今年因为认识了金美云,他还去金美云他们村扭了一场,不知道小姑娘跟他说了什么,回来美了好几天。
东西接走了不算,他还说那女人:“这木架可是我跟寄北钉的,拿走咋了?”
那女人根本抢不过她,没几下,地窖四面的木架就被陈寄北拆完了。
陈寄北上来,连梯子也从地窖里抽了出来。
男人相貌英俊,神色却很冷淡,单手提着梯子问孙清:“你家仓房能放下吧?”
孙清就是让夏芍来拿酸菜的,完全没想到夏芍还有这一手,人都看傻了。
听陈寄北问,她才点头,“能放下,里面有的是地方。”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陈寄北跟何二立就把梯子和拆下来的木架都放进了孙清家仓房,气得那女人直瞪眼。
可何二立长着一张喜庆的笑脸,她还敢上去抢,对上陈寄北,心理却莫名有些打怵。
这一迟疑,陈寄北跟何二立从孙清家拿了工具,竟然开始刨地了。
女人急了,“你们到底要干啥?俺不就吃了你们两棵酸菜,至于连俺家院子都给刨了?”又去质问孙清:“你就没吃吗?你去人家打小报告,欺负俺是新来的!”
陈寄北跟何二立理都没理,挖开地窖上覆盖的土层,开始拆木板。
一边拆,何二立一边还不忘气人,“这木板可是寄北买的,他走的时候忘了拆,这回可得一起拿走。还有这根钢筋,是我爸找人从工地要的,卖铁都值不少钱。”
两三米见方的地窖,没多会儿就被他们拆干净了。
拆完两人把东西全放进了孙清家仓房,夏芍笑着对孙清道:“你找把锁把仓房锁一下,这些东西全留着,过两天地上化干净了,我叫寄北过来给你挖一个。”
这可真够狠的,挖好的地窖又拆了,只留下一个两米多深的大坑。
他们的确没动对方家的东西,也没和对方起冲突,可地窖都没了,东西还能往哪放?
就这么放在坑底吗?
不过这也怨不得夏芍,她走的时候这个地窖可是动也没动,当然不是留给那女人一家,是留给孙清用的。这人跟着孙清沾了光,还非要整事,自己找的。
夏芍说完,看也没看那女人,进去拿东西。
陈寄北跟何二立把桶用绳子固定在自行车后座,孙清则真找了把锁,把仓房门锁上了。
送夏芍出门的时候,对面屋里传来摔摔打打的声音,里面还有人在用方言骂人。孙清听不太懂,就当没听见,小声跟夏芍挤眼睛,“还是你有办法。”
夏芍脸上却收了笑意,“孙姐,你真没考虑过买房子吗?”
买房买地,置一份产业,大概是国人刻在骨子里的执念。但江城这边大多数都是外来人口,所有人都租房子住,反而是有房子的成了少数,也就没人想着买房子了。
主要还是买不起,工资就那么多,家里却有一大堆孩子要养活。
孩子要吃,要穿,要上学,供应的粮食不够,还要买农村的高价粮。哪个月要是有31天,最后这天全家都得饿着肚子过日子,哪来的闲钱买房?
孙清显然就没想过这个,“一下子好几百,谁拿得出这么多钱?”
“可你们租房子,不是一样得花钱?”夏芍给她算这个账,“就算单位有补贴,一个月也得三块多,一年下来就是四十多。攒个几年,也够买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