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走了,陈寄北支了炕桌,一家人一起吃饭。
孙清用过那两条手帕都洗了,就晾在孩子的尿布旁边,夏芍见了,问正帮她盛粥的陈寄北:“要是我也生不出来,你家人让你过继,你会怎么办?”
“他挨揍挨少了?”陈寄北冷嗤一声。
夏芍一顿,这才想起这位在老家是个刺头来着,陈庆丰比他大两岁,却没少被他打。
大概是被吵了一上午,实在不爽,陈寄北不爱说人是非的,都忍不住多说了几l句,“他又不住在老家,管他们说什么?但凡硬气点,孙姐也不会跑过来哭。”
“话不是这么说的,他们那种一个姓一个庄的,全庄都是亲戚,特别讲究这些。过年要祭祖,生了儿子要上族谱,死了要进祖坟,没有后代就是不孝。”
年代不同,夏母的想法自然也不同,“他没有孩子,在老家就抬不起头来,就是绝户。自己都心虚,还怎么护着媳妇?他这样不错了,从头到尾都没说媳妇一个不字。”
夏芍想起那些只要没孩子,就全怪老婆不能生的男人,不说话了。
六十年后,还有男人因为没孩子跟老婆离婚。姜百胜虽然大男子主义,但让他去看大夫,他都不顾面子去看了,只能说时代和教育对三观的影响真的很大。
相比之下
,陈寄北敢和她说不要孩子,敢在书里终生未娶,才是这时代的异类。
夏芍在桌下,轻轻将手放在了男人腿上。
陈寄北面色如常,把饭盛完放到她面前,手自然而然落下来,和她握了握。
第二天一大早,姜百胜就跑了趟招待所,说孙母要请举大爷一家吃饭。
昨天还喊打喊杀,今天又要请客吃饭,态度转变太大,举大爷不禁皱眉。
“是不是回过味来了,觉得心虚了?()”他儿子猜测。
举大爷一想也是,狗剩找的这是什么老丈母娘?闺女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放俺们那会儿早被休了,不休也得说个小的,她还敢跟咱们嚷嚷。()”
“就是,他们这连个孩子都没有,放在庄里迟早被吃绝户,咱们还不是为了他们好。”
一群人黑着脸走,又昂着下巴回,进门看到孙清她妈,举大爷还摆着架子冷哼了一声。
孙母却一改昨日的彪悍,“亲家大爷来了?昨天可真谢谢你们了。”
谢谢?
几l人都有些懵,举大爷跟姜三哥更是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难道他们这是想通了,愿意过继了,谢谢他们把孩子送过来?
有点牵强吧……
就算孙家改变了主意,那也应该是被迫的,不情愿的。估计两口子还得吵一架,闹个离婚,百胜把态度摆出来,那孙家怕了才会答应,怎么会上赶着说谢谢?
正纳闷,就听孙母满脸是笑道:“谢谢你们非得逼着他们过继。老天爷一看这小两口太惨了,连个能护着他们不被欺负的长辈都没有,一发善心,就给他们送了个孩子。”
这话里话外都在暗讽他们欺负人,举大爷脸色瞬间就难看了。
更让他不快的是这话里的意思,“啥叫送了个孩子?你们准备抱别人家的?”
姜三哥一听也不乐意了,“别人家的,那是俺们老姜家的骨血吗?你们安的什么心?”
这要是在昨天,孙母早怼回去了。今天她却笑呵呵听两人说完,才道:“我家孙清怀孕了。”
“怀孕了?”举大爷一愣。
姜三哥也摆明了不信,“昨天俺们才来说过继,今天就怀孕了?你们糊弄谁呢?”
孙母也不多解释,套上帽子围巾,直接带着人去医院。
摸一个脉,一个大夫说孙清是有了,整个中医院看下来,全是这么说。
孙母老神在在,“你们要是还不信,可以去街上随便拉人问,还有没有别的大夫,有我们也可以去看。反正我姑娘肚子里有货,看一百次也是怀孕了。”
举大爷和姜三哥脸色难看,半晌没能说出话。
昨天孙母都能怼得他们没法回嘴,今天还能饶了他们,“说起来还要多谢你们,大老远跑过来给我们送孩子。早知道你们还能有这用,早两年就该请你们来了。”
她这话句句带刺,句句往人心里扎。尤其是那句“送孩子”,可谓是一语双关。
()“看你们这表情,估计也没心情吃饭了,那我和孙清就先回去了。”
孙母才没想过请他们吃饭,就是找个借口把这话说开了,话说完,人就带着孙清走了。
听说孙清怀孕了,姜三嫂是松了口气的,又不敢表露出来。
举大爷站在医院门口,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好半晌才沉声道:“先回去。”
姜三哥脸色难看,一个劲儿自我安慰,“没事,她就算有了,也不一定是儿子,还有机会。”
结果对策还没想出来,招待所先来人催他们交房费了,姜百胜昨天只交了一天的钱。
几l人哪愿意自己掏钱,派了姜三哥去找姜百胜,谁知姜百胜家里锁着门,根本没人。
到了吃饭的时间再去,还是没人,厨房里不少东西都锁进了屋里。
和对门的夏母一打听,夏母说:“小孙她妈说她被气到了,胎有点不稳,让她头三个月先回娘家住着,她来伺候。小姜不会做饭,也跟着小孙回丈母娘家了。”
在姜百胜面前,举大爷是长辈,在孙母面前他屁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