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夏芍眼神清透,“但我知道,这不是我的问题。”
老罗沉默良久,还想再说什么,外面有人敲门,车主任和常副主任来探病了。
夏芍就起身告辞,“我还得回家做饭,不打扰您了,您好好歇着。”
出了门,人却有些走神。陈寄北见了,就问她:“回家,还是再走走?”
“再走走吧。”夏芍上了车,“我看河边柳树都抽条了。”
天的确暖和了,去年他们也是这个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时候认识的。陈寄北骑了车,穿过长长的胡同,沿着江边一路慢行,“单位安排了个学徒给我打下手,比我小两岁。”
“你这是知道长嘴了?”夏芍侧头看他。
陈寄北淡淡“嗯”了声,又道:“单位的桶我快做完了,还差十来个。徐副经理说酒厂那边找到他,想请我帮他们做一批橡木的,按个数给提成。”
“酒厂不是看不上你吗?”夏芍哼哼,“现在知道找你了,有本事一直别找啊。”
酒厂倒是想一直不找,可眼瞅着土产这边都快做完了,他们那边还连个影儿都没有。
再拖几个
()月,秋天的葡萄就该下来了,到时候他们桶不够,拿空气装啊?
在要脸还是要利益之间,酒厂当然选择了要利益,只是换了个人过来谈这事。
“桶他们是跟土产订的,要做也是占用上班时间,提成不多,一个一块。”
那也不错了,加上他刚刚涨了一级工资,每个月能有近六十。
不过以前要是有这种事,他也不会说,估计要到发工资的时候,才会跟她解释一嘴。
夏芍发现之前冷战那一次还是有用的,想了想,干脆礼尚往来,也和陈寄北说了说车间发生的事,“现在最有嫌疑的就是这四个,只是没有证据。想引蛇出洞吧,笔记的事刚闹出来,对方差点露馅,这段时间肯定会格外谨慎,估计引不出来。”
她其实最怀疑常副主任,但没有证据,怀疑就只能是怀疑。万一弄错了,可就麻烦了。
另外副厂长虽然是厂里的领导,可来得太巧了,一来东西就找到了,也不能排除嫌疑。
夏芍一直在想这个事,“以前是没有怀疑范围,不好抓,对方又只透露了点不痛不痒的消息。这回连方子都动上了,罗师傅也气病了,再不抓,始终是个隐患。”
“如果没有证据,动机呢?”陈寄北问,“四个人里面谁最有动机?”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这四个人里面职位最低的就是赵姐,可她公公是食品厂书记,家里又不缺钱。缺钱也不能干核算员的活,这个活清闲是清闲,开的可不多。剩下那三个最差也是车间副主任,这么干对他们有什么好处?红香县又不能给他们升职加薪。”
其实笔记这件事发生前,夏芍怀疑过周雪琴。
周雪琴连降两级工资,还被记了处分,以后都很难涨回去,更别提当领导了。如果红香县那边许诺她事成之后可以把她调过去,给她涨工资,她还真有可能动心。
陈寄北听完,默了下,“其实动机还是有的。”
“怎么说?”夏芍身子微微前倾,竖起了耳朵。
感觉到她的靠近,陈寄北一手扶车把,一手回抱了她一下,才道:“副厂长和老罗都是建厂就在的老人,以前会不会有过节?车主任虽然是车间主任了,头上还压着一个师父,心里有没有不满?同样是徒弟,凭什么一个是主任,一个是副的……”
夏芍从没觉得自己笨过,但毕竟是被爷爷奶奶宠着长大的,不会下意识往太阴暗的方向去想。
而陈寄北,是见过很多人性阴暗和丑陋的。他能想到,却还是愿意在心里留一抹阳光,提醒小市场一个不认识的小姑娘,帮何二立跟何家,真的很好了。
夏芍抱了抱男人的腰,听到陈寄北又道:“如果方子丢了,车间出事,对谁最有好处?”
“好像都没有好处吧。”夏芍说,“对副厂长倒没什么影响。”
“那对谁最没有好处?”
对谁最没有好处?这还真是个新的方向……
夏芍不禁又抱了男人一下,“这嘴长得真不错,晚上给你加鸡腿!”
正要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她目光又一顿,拍拍男人侧腰,“停一下,你停一下!”
沿着河边一路骑行,此时两人已经骑出了江城市区。陈寄北在路边停了车,转回头,夏芍正望着不远处的葡萄园,“你看那边那个人,像不像单位以前那个侯警卫?”
她没有细说,但陈寄北还是立即听懂了,“偷元宵那个侯警卫?”
“对。”夏芍点头,“按理说他是因为偷盗被开除的,应该没那么好找工作。可你看他那身警卫制服,显然是个正式工,这才四个月,他就找到新工作了?”
正式工作有多难找,两人都很清楚,工资不高的警卫也一样。
夏芍和陈寄北对视一眼,眼里流露出相同的意思——他在这边连个亲人都没有,谁给他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