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好景不长,现任龙头得病挂了,三枪会就陷入内乱,叔父们闹着分家散伙,成立其他字头,对于早先的利益分配也提出异议,要重新划分地盘,良叔的这一处物业成了争夺的对象。
争吵的烈度达到一定程度,花衬衫按捺不住,带着南亚刀手来烧铺子示威,没想到被大6来的守夜人一斧头劈了。
这是社团内部矛盾,用不着报警,现场视频监控和南亚刀手的供词就够断案的了,叔父带枪前来,挑衅在先,守夜人职责所在,劈死人也是分内的。
这位死鬼叔父阿基是七十年代末期从越南逃难到香港来的华侨,有个儿子很出息,港大毕业后当了牙医,现在移民加拿大,还有个孙子正在港大念书,现在儿子孙子都来了,要让社团给个说法。
社团是讲民主的,现在要解决的不但是良叔和基叔的冲突,还要选出新的社团龙头,就需要大家聚起来开会,于是各位老资格纷纷从美国澳洲英国荷兰飞来,动静很大,引起了中联部的关注。
事之时,易冷人在深圳,他要搵赖亚林,就得先获得老爸的支持。
当一个人刻意隐藏踪迹的时候,还真挺难找的,比如弃用手机,不上网,不用银行卡提款,不用真名住酒店,就无从下手寻找。
但是这些都是高科技给惯出来的毛病,没有这些技术手段之前,搵人靠什么,靠人,靠遍布社会网络的人脉资源。
良叔知道自己有一对双胞胎儿子,他知道亏欠这俩大儿子的,也对这俩儿子没啥感情,他只亲近田正妹生的这个小儿子。
眼下社团出了大事,良叔焦头烂额,他只喜欢当甩手掌柜,不喜欢亲力亲为,以前有老爸燕青羽顶着,现在老爷子一百多岁总不能还让他出马吧,自己手底下又缺乏能上台面的亲信,儿子太小……不对,这不现成的成年大儿子么。
“你哥哥呢?”良叔问易冷,他对那个儿子的印象更好一些,觉得是个混江龙级别的人物,眼前这个儿子,貌似只是个内地干部而已。
为啥这两个儿子都是神龙不见尾,想出现就出现,说失踪就失踪,良叔根本不感兴趣,他们家都是干这个的,他懂。
“他有点事。”易冷一句话就掩盖过去,良叔也不追问。
“跟我去一趟香港。”良叔说,说这话的时候,他想起八十年代初父亲对自己说的话,也是这样连蒙带骗,让自己接管了三枪会。
“好的,我正想去呢。”易冷说。
良叔从自己的摇表器盒子里拿了块金劳给易冷,这是一块黄金版本三十六表径的星期日历款,颇有些年头了,但养护的很好。
“这是你爷爷当年给我的手表,现在传给你了。”良叔亲自帮易冷戴上手表。
小后妈田正妹哼了一声,摔门走了。
易冷看着眼前这个尴尬笑着的秃顶老帅哥,心说这就是社团大佬?
次日,父子俩坐汽车过口岸去香港,港深两地车牌的埃尔法,坐着宽敞舒适,比劳斯莱斯强多了,一路上良叔都在给儿子科普社团内部情况,总之就一句话,青黄不接。
都社团的平均年龄是五十岁,以前混黑道死亡率和入狱率很高,下面人容易上位,现在社会安定,火拼很少,大佬们都活的久,占据高位,中青年没有进步空间就不干了,年轻人更不愿意混社团,一个个愤世嫉俗,只想着闹革命,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来到香港,不需入住酒店,良叔在香港有豪宅,简单洗漱修整之后,就带着儿子去见人。
和电影里的场景一样,一个硕大的酒店厅堂,还挂着婚宴的囍字没拆,十几张大圆桌,坐满了社团成员,一眼望去,大油头和金链子交相辉映,充满了九十年代的怀旧味道。
坐主桌的就是三枪会的高辈分叔叔们,一个个西装革履,满脸江湖气,良叔一个个打了招呼,然后将易冷叫出来,介绍说这是我嘅仔。
易冷依然是行政夹克配党徽的造型,大背头比叔父们还亮。
叔父们是知道良叔背景的,看到大侄子的扮相,就问你是不是在广东省公安厅工作。
易冷笑笑,算是默认。
一个叔父愤然道:“又是钦点么?”
易冷说:“坤叔说笑了,三枪会的龙头,岂能是广东省公安厅说了算的。”
这个话题敏感,叔父们举起杯子打岔,说喝茶喝茶,先讨论一下阿基的问题。
阿基死了,家里人还在,儿子孙子都来到现场,穿着黑西装佩戴黑纱,儿子五十岁年纪,斯斯文文,孙子的脸型比较奇特,像个枣核,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小小年纪透着狡黠阴狠。
良叔说:“基叔的事情,我很抱歉,人已经没了,说什么都没用,我看这样办吧,我出资给基叔送葬,绝对办的风风光光,把港澳台东南亚的堂口龙头都请来,再包一百万港币白包……”
“香港是法治社会,死了人,不通过法律解决,而是私下勾兑,怪不得香港没落了。”说话的是黑框眼镜,他叫阿峰,是基叔最疼爱的大孙子,港大的高材生,学的政治学。
“阿爷和叔叔伯伯们讲话,你插什么嘴!”他爹呵斥道,但这是做个样子给外人看,这家里分明阿峰才是话事人,是主心骨。
“这位小兄弟,我想听听你的看法。”易冷说话了,他这副派头,摆明了要来当下一任龙头的,叔父们冷眼旁观,乐得看后辈拼个你死我活。
“我阿爷被你们杀死,好,你们说是误会,我也认了,但一百万和一个风光的葬礼不能解决问题,我阿爷的命不止这些。”阿峰情绪激烈,痛心疾。
“你想要什么,可以提嘛。”良叔说。
“我要一个公道,我要替阿爷竞选龙头。”港大学生阿峰的狂言让所有人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