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大雨中,马军侯把孩子背到了医院,送到急诊科挂了水,心才踏实,忽然感觉脚上疼,原来赤脚踩到锋利的铁屑,都扎肉里了,路上竟然没感觉。
他把铁屑捏出来,一瘸一拐去找护士要了碘伏涂上,正想着去搞双拖鞋穿,就看到一辆五菱宏光驶来,杜丽从车上跳下,撑着伞跑进来。
“马哥……”
“孩子没事,吊上水了。”马军侯一指那边,杜丽赶忙过去查看儿子,李臣已经清醒,没什么大碍,护士拿着一双拖鞋过来说:“你老公呢?”
“我老公?”杜丽茫然。
“送孩子来的那个男的,连鞋都没穿,脚底板都扎穿了,这爹也是够粗心的。”护士有些夸大其词,杜丽一听,赶紧到处去找马军侯,可是只看到雨中远去的身影。
一股热流在杜丽心中激荡。
马军侯今天迟到了,按照严格的考勤制度和末尾淘汰制,他被车间辞退,暂时待岗。
武玉梅给杜丽放了一天假照顾儿子,娘俩在医院挂完水就回家了,外面还在下大雨,李臣额头上敷着毛巾,还在安慰妈妈:“我没事,一会就好了。”
“要不是马伯伯,你就烧傻了。”杜丽心疼儿子道。
“嗯,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报答马伯伯。”李臣很懂事,他也心疼妈妈。
“傻孩子,等你长大,马伯伯就老了。”杜丽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忽然门开了,这时候本该在上班的马军侯竟然回家了。
“马哥,是忘带什么东西了么?”杜丽起身问道,她也听说现在厂里管得严,工作牌不带就要扣工资,扣分啥的。
“没事,今天休息,我记错了。”马军侯说,他不想让杜丽觉得欠自己人情,故作无事状。
“那就好。”杜丽有些不信。
“你上班去吧,家里有我。”马军侯说,“组长给我调班了,这两天都休息。”
见他说的煞有介事的,杜丽还是半信半疑,她也确实惦记着店里的工作,孤儿寡母没资格矫情,没有伞的孩子必须全力奔跑,杜丽现在好歹也是管理层,必须以身作则,以店为家,她就把孩子交托给马哥,匆匆上班去了。
今天下雨,生意却还是很火爆,夜宵的时间,杜丽见到两个熟面孔,是马军侯一个车间的工友,就随便聊了几句,工友说马军侯倒霉了,今天迟到被巡查组抓了个正着,当场把他开了,现在处于待岗状态,连基本工资都没有的。
杜丽心中轰的一下,借故离开,去洗手间里哭了一会。
马哥这样的好男人,世间稀缺,自己再不当个宝,以后被人抢走可没有后悔药吃。
杜丽给武玉梅打了个招呼,先走了,回到家先去看了儿子,李臣烧退了,睡得很香,然后杜丽去洗了个澡,每一寸肌肤都洗的光滑水溜,穿上睡裙,走到马军侯门口,静静站了几分钟,还是拧开了门把手。
马军侯睡得不踏实,杜丽开锁进门时他就醒了,听见走路声,听见洗澡声,听见脚步停在门口,他的心也悬在嗓子眼。
门开一条缝,一个苗条的身影闪身进来,悄无声息的躺在马军侯身畔。
一股暗香袭来,是女人香。
马军侯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砰砰跳。
“孩子睡着了,轻点弄。”杜丽说。
理智还是压过了欲望,马军侯艰难地说:“我不是图你……”
杜丽说:“马哥,什么都别说,你是啥样人,我比谁都清楚,你不图我,我图你,我就图这个好人。”
这下马军侯安心了,他不想杜丽违心的报答自己一回,那就是猪八戒吃人参果,记不得味儿,他想的是长远之计,是守着人参果树天天吃。
“赶明儿把证办了,摆个酒,你和孩子进我户口,孩子不改姓,起码上学不成问题了。”这句话马军侯想说很久了。
杜丽就回答了他一个字:“好!”
气氛都渲染到这地方了,再客气就假了。
今夜马军侯的弟弟过年了口口口口省略无数字。
早上,杜丽不得不信息再请假,她拖着酸软的腿回到自己房间,回味着夜里的一幕幕,脸红了。
李臣睡醒了,看到妈妈在家,觉得很稀奇,又看到妈妈往日憔悴黄的脸色今天容光焕像红苹果一样红扑扑,就觉得很奇怪。
杜丽说:“孩子,妈妈和你商量个事,我和你马伯伯打算结婚……”
李臣毫不犹豫道:“那太好了。”
这是由衷的反应,孩子不反对,两个大人就放心了,各自去报喜。
马军侯给老爹打电话,说我要和杜丽结婚了,马老爷欣喜万分,说好好好,得大办!马军侯又说,我下岗了。马老爷是厂里老资格,他说mLgb的谁让你下岗的,我找他去!
还有厂里的同事们,马军侯把消息在群里,如同在旱厕里炸响了一枚二踢脚,工人们兴奋地直嗷嗷。
杜丽这边就没什么亲戚,只能告诉武玉梅和老黄,还说二婚就别大办了,简简单单弄一桌饭,关系近的朋友吃一顿就行。
武玉梅说必须办一场,你们是在店里认识的,店里帮你们办婚礼,整景就整大了。
老黄插话说证婚人找了么,杜丽说正想找你们俩呢。
“我们俩差点意思,我帮你找秦德昌来证婚。”老黄说,“咱们店的姐妹嫁人,排场必须到位,还要兼顾马哥的排面,秦德昌最合适。”
这排面可大了,杜丽给马军侯一说,马哥都不敢相信,秦德昌刚退,在广大职工心中还有热乎劲,堂堂前任一把手为一个工人证婚,这个牛都能吹五十年。
婚礼日期可以往后推,但领证不能推了,当天马老爷就把家里的户口簿送来了,马军侯和杜丽去民政局把结婚证领了,从此就是真一家人了。
妈妈嫁给了马伯伯,李臣却内向起来,话说的比以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