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平家同在关中,距离终南不远。
钟生离开终南前,去了趟典铺,将小姑质押的金丝手镯取回,方才动身。
此番有两件大事,小姑出嫁、为奶奶养老。
路上,钟生一直惴惴不安,不知道她们有无知晓二叔丧生的消息。
噩耗当头,小姑是弱质女流,奶奶身体虚弱,肯定承受不住。
“哎,天杀的世道。”
钟生胸口愤懑难平,不知走了多久,方才平息下来。
“皇帝老儿,你作孽太多,玄武门是你应得的。”
他这边低声嘀咕,却引起一位擦肩而过的路人好奇。
那是个风尘仆仆的青年人,做道士打扮,大唐盛行修道,纵然是平民也爱作此打扮。
“这位朋友,你总是念叨玄武门,玄武门,莫非要去长安?”
玄武门,是长安皇城的关键城门之一,与朱雀门并列。
钟生刚宰了终南山人,对道士没什么好印象,“有你什么事儿?”
最厌恶这些自来熟,我自说自话,和你有关系么?
青年笑了笑,“在下张果,一时好奇,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没事,就是念叨个故事,嗯,也算一场事故吧!”
钟生笑呵呵摆手,充满优越感,大唐武德年间,还有谁能像他这般未卜先知,知道即将生一场惨烈的夺门政变?
青年道士名叫张果,听起来略微耳熟,依稀有些印象。
钟生正要开口询问,面前青年道士脸色一变,朝他拱手,“抱歉,失陪了。”
转身就走,来去匆匆,留下一阵风。
“怪人。”
钟生摇摇头,继续网往前赶路。
青年道士张果,心急如焚,“多急的事儿?不让我等到灵兽出世,连路上喘口气的功夫也没有。”
他对钟生很有兴趣,但两件急事凑在一块,无暇交谈了。
那只即将出生的灵兽,事关他未来修行得道的契机,万万不能耽误。
杜平在家乡本体明名声很好,他仗义疏财,常年在外行商为生。
家乡父老,得他恩惠良多,提及杜平便感恩戴德,期盼他长命百岁。
钟生眼见于此,心里大石落地,小姑和奶奶绝不会吃苦。
“出门了?”
钟生站在‘杜宅’门口,面前的老管家满脸歉意,说是杜平早已出门一月有余。
这可真是不凑巧。
“我名为钟生,不知道杜大叔提过没有,想见见家人。”
老管家露出惊喜之色,“钟郎君,快请进,家主说了,你若上门拜访,无需通传。”
他连忙请钟生进宅,“老太君和姑娘也在,都盼着你来。”
路过一间书房时,老管家忍不住解释道。
“自从老太君进了家门,居住内院,家主就搬到书房,内外隔着几重门。”
“家主日日清晨请安,如侍亲母。”
钟生听了点点头,杜大叔幼年父母双亡,也是个苦命的人。
他对奶奶和小姑如此恭敬,以礼相待,二叔这朋友没白交。
大概,这就是评书里,所谓的肝胆相照、托妻献子的交情。
“哐当。”
一声巨响,铜盆坠地,对面的小姑惊呆在原地。
钟生正跟着老管家,拐过回廊,和她装个正好。
“小生,你回来了。”
小姑声音颤抖,确认是钟生后,转身就往回走。
“娘,小生回来了,回来了。”
语气充满辛酸和喜悦。
片刻后,钟生跪在钟奶奶膝前,仍粗糙大手抚摸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