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葛,你从油画里看出了这么多?”阿蒂尔·兰波不是什么傻白甜,对方转变得突然,令他好奇起是怎样的一个过程,“我的背影,有特殊之处吗?”
奥斯卡·王尔德张口既来,编造得混若天成:“你坐着的时候,脊梁不是很直,率性自由,你的四肢比例好极了,犹如松弛下来的一张弓,让人期待绷紧那一刻的美感……”
阿蒂尔·兰波不知不觉停下咀嚼,托着下巴,用明亮的双眸盯着这个人的夸夸其谈。
奥斯卡·王尔德享受着被美人注视的感受。
他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不做政客,不做明星,不为利益烦心,他在私底下就是一个简单的画家,经营着艺术领域的公司,资助那些纯粹为艺术欢呼的爱尔兰人。
阿蒂尔·兰波为王尔德的说法而感叹。
自己在外人眼中,是这样的吗?
阿蒂尔·兰波在十九世纪末的时候,因为同性倾向,被报纸贬低,主流媒体们只肯定对来自巴黎郊区的乡下少年说他有一双流浪天使的眼睛。
不含恶意的夸赞,不带偏见的评价,反而是阿蒂尔·兰波最少接触的东西。
在二十一世纪,他受到影帝的影响,粉丝们追在他的身后,为的是看到影帝年轻时候的美貌。
那不是喜爱他,是把他当作了代替品。
这个自称芬葛的英国人,看到的是真实的自己,纵然戴了面具,那反倒是无视了美貌。
在奥斯卡·王尔德的期盼下,阿蒂尔·兰波眨了眨眼,说出自己的意见:“挺奇的,我一向不喜欢看脸的人,你通过背影认为我美,我要高声地表扬芬葛了,你是第一个夸我灵魂的人!”
奥斯卡·王尔德连忙记住要点:讨厌看脸的人。
美人的喜好是第一重要的考题。
“我是一个不肤浅,深爱艺术的人。”奥斯卡·王尔德义正言辞,“只要你能触动我的灵魂,我的灵魂就为你一个人欢呼,不在乎你的容貌!”
阿蒂尔·兰波听之任之的表情微微动容。
“为我一个人……欢呼吗?”
“抱歉,我说错话了,肯定也有人欣赏过你。”
奥斯卡·王尔德打自己的嘴。
“不,那不一样。”阿蒂尔·兰波的视线落在桌布上,桌布的裙边宛如初恋的少女,“他们的欣赏混杂着世俗的观点,一旦看到我的本质,他们会拔腿就跑,不屑与我为伍,说我太过疯狂。”
奥斯卡·王尔德有点心疼,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人欣赏,法国人这么排斥同胞吗?
“就算是疯狂,也不是人人都惧怕。”奥斯卡·王尔德柔情地说道,“有的人天生就毫无畏惧。”
阿蒂尔·兰波抬眸去看这个相识不足一天的陌生人。
言下之意,你不怕疯狂?
奥斯卡·王尔德拍了拍胸膛:“我很愿意做你的朋友,只要你不嫌弃我,也不嫌弃英国,我——芬葛就是你最忠诚、最友善的朋友!”
奥斯卡·王尔德用区别于兰堂的忧郁,健谈又积极地说道:“朋友,英国欢迎你的到来!”
阿蒂尔·兰波鼻子酸,感受到了一段友谊的开始。
前提是自己有钱住在伦敦……眼前的画家先生,不知道有没有空置的房子?
阿蒂尔·兰波放下多余的自尊心,暗示地说道:“我没有住的地方,很贫穷。”
“没有住的地方?”奥斯卡·王尔德飞快地接话,比阿蒂尔·兰波想的还主动,“我是说,我没有追问你下落的意思,因为我是画家,所以在泰晤士河畔的艺术区有一套别致的公寓,在那里可以欣赏河面上落下的白天鹅和鸭子,游艇和船只也会经过……”
“公寓空置了许久,你愿意来公寓住吗?”
奥斯卡·王尔德恨不得咬住舌头,感觉自己太着急了,一顿饭还没有吃完,便想着留住人。
阿蒂尔·兰波轻飘飘道:“好啊。”
奥斯卡·王尔德说道:“我太心急,你要是不愿意……你说什么?你同意了?!”
阿蒂尔·兰波吃饱喝足,用手帕擦过嘴,一丢。
“带我去看看吧。”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斜睨着热心肠的画家先生,哪怕是白吃白喝,他仍然给人被高攀了感觉。
“画家先生口中的公寓,有多别致!”
天呐。
奥斯卡·王尔德感动了。
一幅画,一顿饭,一次交谈,他就让心仪的美人住进自己的家里,而且没有任何利益瓜葛。就算是别有用心的人,都会对自己推推拖拖一会儿。
【王尔德喜欢矜持高贵的美人,要懂得艺术品鉴,不能太粗俗,更不能太主动。】
这就是世人对王尔德的固化印象。
奥斯卡·王尔德承认自己有一些这种倾向,但是人是多变的,谁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喜欢什么样的人。
奥斯卡·王尔德脚步飘,带着阿蒂尔·兰波去公寓。
他让侍从记住自己叫芬葛,不许上报今天的事情,除此之外,奥斯卡·王尔德什么也没有做,当作不知道阿蒂尔·兰波的身份,笑吟吟地介绍公寓。
黑白为主色调,简约风装修,最符合时下年轻人们多变的审美,怎么也不会过时。
在公寓宽敞的T字型大阳台上,阿蒂尔·兰波吹着风,抱着阳台栏杆去看泰晤士河的景色,他的神色略带寂寥,那一刻,夕阳落在脸颊上,多情而无情的样子——像极了爱情原本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