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政变”生的并不算太突然,大家心里都清楚,天庭在上海开了个烂的不能再烂的头,稍有先见之明的人都在为将来打算,找猎头,托关系,写简历,最不济的也寻摸着在集团内部找个去处。
或许只有程致研例外,他是外籍职员,但同时也是华裔,在美国长大,别人都当他是aBc,中文却一直没丢掉,纯属两面通吃。在那一片兵荒马乱当中,他照样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房务部也是唯一没出什么乱子的部门,直至后来看见总部人事令上插r1esdavies的名字,他也不算十分意外。
六年前,程致研以mT的身份进入曼哈顿的酒店工作,查尔斯时任运营副总。几年之后他调任菲律宾云域岛度假村,查尔斯又是那里的总经理。这一次,两人又在上海碰到一起,不知算不算是种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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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地,黄浦江两岸不知多少顶级酒店都在等着看天庭的笑话,等着一向自视甚高的百年老店栽在中国这块诱人的大蛋糕前面,这一战是胜是负,全要看传奇的插r1esdavis能不能力挽狂澜了。
而在天庭内部,照样有许多双眼睛盯着程致研。
查尔斯上任伊始做了一系列的人事调整,其中最惹人非议的便是将程致研提升为营运副总经理。
程致研时年二十七岁,与他平级的公关部、餐饮部总监都比他年长许多,资历也更深。在集团历史上,除了董事会成员的嫡系子弟,从来没有人在这个岁数坐上这样的位子。当然,他和董事会并非完全没有关系,只是知道其中底细的人很少,多数人只当是任总经理任人唯亲。
在旁人眼里,他端正高尚,典型的aBc,毋庸置疑的优质青年。
在酒店里,他举止沉稳,笑容温和,总是着深灰色西装,里面永远是白色府绸衬衫,系银灰色领带,胸口别一枚小小的圆形徽章,两片月桂叶围着一个花体的字。
私人时间,他有正当爱好,在菲律宾时是帆板与潜水,到了上海变成骑自行车。他不似其他外籍高级职员那样住金融区的服务式公寓,一到上海就在浦西租了房子,每天穿整套骑行服戴头盔,骑一部白色公路车到渡口,再搭轮渡过江上班。
总之,他是极好的一个人,除了年龄和资历之外,并无其它明显的缺憾使他不配坐这个位子。也有人说曾在他眼里看到过离世的疏淡,却很快又怀疑那不过是一点孤芳自赏的书卷气,他小心的藏着,极少表露。
七月初,一众管理培训生正式入职,由郑娜带着参观酒店。
程致研在办公区大堂遇到他们,他看到司南走在最后面,身边还有一个人,竟然就是查尔斯,风度翩翩地走在她身侧。司南的个子在中国女生中不算矮,但查尔斯很高大,微微低着头跟她讲话,反衬得她娇小纤弱。
一行人经过前台,有个培训生指着墙上的一幅油画问:“画上那三个人是谁?”
“坐着的那个是集团董事长Jamesa1den,”郑娜回答,“身后是他的两个儿子,集团net和酒店管理公司总经理kennetha1den。”
“哦,大老板一家。”众人点头,一脸崇敬。
程致研从他们旁边走过去,司南没看到他,也可能早已经不记得这个只见过一面,聊了不到半小时的人了,她的注意力全都在查尔斯身上。程致研对查尔斯点了点头,却现查尔斯也正看着他,脸上带着一点不可捉摸的笑。他自嘲的想,查尔斯可能正在琢磨他听到沃尔登一家的名字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他还能有什么反应?不过就是不动声色的走了。
当天中午有一场小小的欢迎宴,设在扒房的小偏厅。程致研去的较迟,他走进餐厅时,众培训生都已落座。公关部总监关博远、财务部、人事部总监,以及几个高级经理也都在,却不见查尔斯和餐饮总监贝尔纳,还有一个人也不在场,就是司南。程致研知道老板肯定是进厨房了,老贝自然得在一旁陪着,只是那个司南,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那个偏厅不算很大,中间摆了能坐二十人的长条桌,铺着白色细麻桌布,四周结着精致的法式花边,桌上的车料水晶花缸里是一大丛雪山玫瑰和小仓兰。最顶头的主人位自然是给查尔斯留的,左右第一个位子也都还空着。关博远坐在右第二个位子上,见程致研进来,便欠了欠身招呼他过去坐。
致研笑着摆摆手,在桌子末尾一个空位上坐下来。他身边是个长头的年轻女孩,朝他笑了笑,轻轻唤了声:“程先生。”
她应该也是刚入职的mT,身上是簇的黑色制服套裙,胸前的铭牌上纂着名字——沈拓。
他回了一个微笑,对她点点头道:“e1netboard。”
六年前,在纽约,查尔斯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这两个字。
程致研曾经看过一篇江湖写手的文章,说克林顿演讲时身上散出的荷尔蒙可以散布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从而影响并控制每一个听众。他没见过克林顿的本尊,也不相信这世上有这样的神人,直到他见到查尔斯,听到那一声“e1netboard”。
偏厅的门开了,还未见人就听到贝尔纳和查尔斯说话的声音,最先进来的却是司南,身上是一件明显大了两号的白制服,袖口太长,卷了好几卷,露出细细的手腕。
单看她脖子上三角巾颜色,程致研便知她穿的是查尔斯的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