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卧室的门是虚掩着的,从门fèng里依稀透出点光亮,柔柔地泻在走廊里红色的地毯上,地毯上织着的踏雪寻梅的大花样越发地清晰起来,萧北辰却只站在门外,从银质烟盒里取出一根烟来咬在嘴里,按下打火机,那突然跃起的一道小小的火苗映亮了他乌黑的眼瞳,紧接着,眼前便升起了袅袅白色烟雾,他低着头将那支烟吸到一半,呼吸居然不自禁地急促起来,这样的心慌意乱让他随手便将剩下的半支烟丢到了一旁的盆栽里去,还是伸手去推那扇虚掩的门,四下寂静,他一步步地走进去,那地毯极厚,踏上去绵软无声。粉红色宫纱灯罩散出柔柔的光芒来,玻璃书格子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十本书,宝蓝丝绒沙发旁的花架上摆放着一只元钧窑花口瓶,里面随意cha着几只粉梅,主卧室里,便有着一股淡淡的梅香,温软清雅。他走到沙发前,默默地站住。林杭景头枕着软枕,盖着暖暖的毯子,安静地蜷在丝绒沙发上睡觉,黑发如云般倾泻下来,乌黑的眼睫毛齐刷刷地贴伏在雪白的肌肤上,似乎是隐约听到了些声音,她的嘴唇轻轻一动,便模糊地低声叫了一句,&ldo;……云姐……给我杯水喝,我口渴得很……&rdo;那低微的一声让萧北辰如梦初醒,忙转身去一旁的茶几上倒水,手指微微有些发颤,竟然弄得茶几上水迹斑斑,才将那一杯水倒完,转身端水到了林杭景的面前,俯下身去喂她水,林杭景睡的迷迷糊糊,微闭着眼睛就着送到唇边的杯子喝了几口,才略略有些清醒,忽觉得鼻息间竟是淡淡的烟糙气息,她本还半睡半醒,这会儿心却陡然就是一跳,慌地睁开眼睛,只见萧北辰就在自己面前,那一张轮廓分明的面孔依旧英挺如昔。林杭景这样乍一见到他,如此的猝不及防,刹那间心跳便如擂鼓一般,竟被那一口水呛到,慌捂着嘴低下头去,就是一阵咳嗽,萧北辰扶着她,禁不住道:&ldo;你这是急什么?看把自己难受成这个样子。&rdo;林杭景连着咳了几声,才觉得好些,那目光也渐渐地宁静下来,听得他说话,抬起头来看了萧北辰一眼,半晌静静地推了他的手,从沙发上站起来轻声道:&ldo;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吃了晚饭没?&rdo;萧北辰只是默默地,把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见她穿着一件粉色丝质睡衣,睡衣很长,软软垂下来,她果然瘦了很多,下巴很尖,却衬的那双眼睛越发地大了起来,眼波盈盈澄澈,如云一般温软。林杭景看他不说话,便微微一笑道:&ldo;我叫云艺去端晚餐来。&rdo;转身便要走出去,萧北辰伸手来握住她的手,道:&ldo;不用了。&rdo;他的手心一片暖热,她的手指却是凉的,他略蹙了蹙眉头,忍不住道:&ldo;你看你这手,冰成这样,好好的怎么不去睡?&rdo;他语气多了一点点责备的意味了,林杭景从他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静静地笑道:&ldo;本是想坐在这里看会儿书的,不成想就睡着了,以后我不这样就是了。&rdo;她那样的平静与其说是温和,倒不如说是刻意的推拒与生疏,这样的感觉却让萧北辰心里一阵阵发堵,更是一阵心慌气短,末了,只把头转过去,看着书桌的玉石镇纸下压着一页写了字宣纸,正是她的笔迹,他拿起来看,见上面写的是,&ldo;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月明,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rdo;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一颤。林杭景才抬起头来,看着他竟拿着那页纸在看,便是一慌,忙道:&ldo;这个你不能看。&rdo;连走了几步上来从他的手里拿那页宣纸,他却略侧了身,仍拿着那页纸,低声道:&ldo;以后不要再写这样的傻话。&rdo;林杭景的目光一顿,看了看他,轻声道:&ldo;这怎么又是傻话了?&rdo;&ldo;这当然是傻话!&rdo;他回过头来看她,心都被她狠狠地揪起来了,没来由地便是一阵愤怒,只一字一字地道:&ldo;林杭景,这么多年,我对你如何,你清清楚楚,你说我秋扇见捐,你这竟是故意来剜我的心了!&rdo;他那话说得坚定,深邃的眼眸里透着幽深的光,林杭景抬着头,怔怔地看了看他棱角分明的面孔片刻,便是柔肠百结,眼眶微微泛红,道:&ldo;依你的说法,这竟又是我的错了,我也不知道这是谁在剜谁的心,剜心是个什么滋味,如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rdo;她欲言又止,眼圈已经红了,只静静地把头转过去,萧北辰的目光深深地停留在她洁白的面容上,她的侧脸如雪山上宁静的水,透着最纯净的美,他呼吸一窒,胸口便一阵阵针扎般的疼,那样一种不舍的感情激荡成狂,几乎要将他最后的理智消磨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