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姨道:&1dquo;你呀,也就仗着和老三都是太太生的,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太太死得早,你三哥心疼你,你才敢这么跟他闹,别的不说,你看你大姐,二姐,外加你五弟、六弟,哪个敢跟老三这么闹腾的,你趁早消停消停,就当体恤体恤你三哥心疼你这么多年,别去搅和了啊,哪有待嫁的姑娘还这么大火气的。”
萧书仪被说了个脸红,却是一扬头,道:&1dquo;他那事儿做的就是不对,我就看不过去。”七姨一笑,也不跟她辩,一旁的二姐萧书玉滴溜滴溜地转着手里的秋扇,笑道:&1dquo;我听云艺说了,老三和杭景这半个月都没什么事儿,林姑娘也有了笑脸了,两个人也算是个相敬如宾,瞧这qíng形,杭景是死心塌地做咱们萧家的人了。”
&1dquo;杭景这孩子,是个外柔内刚的,”七姨对萧书玉笑道:&1dquo;她自个儿也有主意,我看还是什么时候等老三真真的登堂入室了,咱们再说这话。”
萧书仪愣住,道:&1dquo;什么登堂入室?”
七姨回过头来,拿着帕子在萧书仪的脸上一晃,笑道:&1dquo;你这姑娘家真是什么话都好意思跟着问,我倒不知道什么叫做个登堂入室,你要是那么想知道,只等着问你那柯家小女婿去。”
萧书仪才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乖乖地住了嘴,转头便跑了出去。
这边花汀州别墅里,萧北辰才刚刚从书房里出来,就看到云艺带着几个下人正忙着搬书呢,忙忙乎乎地楼上楼下一趟又一趟,便问道:&1dquo;你们这是做什么?”
云艺忙笑道:&1dquo;是七夫人送来的一些书籍,说是林姑娘平日里最爱看的,林姑娘这会儿正带着人在楼上收拾书格子呢,就恐怕这些书,那些书格子都放不下。”
萧北辰朝着楼上看了一眼,笑道:&1dquo;那就把楼上里面那间小客厅改成书房也就是了,你们先搬着,我去看看。”
他上了楼,见那主卧室的门半开着,林杭景穿着个粉底白边束腰连衣裙,洁白宽大的喇叭花袖口,长也束起来,那眉眼好似孩子一般,清澈灵透极了,这会儿正往格子上排书,一旁是小丫头秀儿捧了书给她,她只一看就笑道:&1dquo;这是一本俄国翻译过来的童话书,还是我很小的时候我父亲买给我的,你识字吗?”秀儿摇摇头,林杭景便摸摸她的头,道:&1dquo;那等空闲了,我讲给你听。”
秀儿点头,转头看到了站在门边的萧北辰,忙忙地叫道:&1dquo;三少爷。”萧北辰便推门走了进去,林杭景也没说什么,只把那些书继续摆到格子上去,秀儿眼珠一转,把自己手里的书放在桌子上,悄悄地退出去,萧北辰走到桌前,看着她一本一本地收拾那些书,他随手翻了翻秀儿刚才放下的书,趁着林杭景回过头来的那一瞬,笑道:&1dquo;我也不识字,你什么空闲了,也讲给我听听。”
林杭景的手顿住,抬眸看了他一眼,看他深邃的眼里有着隐隐的笑意,她低头道:&1dquo;我才不讲,你这是故意笑话我呢。”
萧北辰一笑,说,&1dquo;哎,你这人怎么胡说呢,我怎么笑话你了。”
林杭景也不看他那深邃的眉眼,只回过头去往格子上排书,低声道:&1dquo;谁不知道你中国话也会,俄国话也会,这会跟我说你不识字,可不就是笑话我。”
萧北辰笑道:&1dquo;那我也教你俄国话,kpacиbaядebyшka。”
林杭景也不管他那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只轻轻道:&1dquo;我不学。”
萧北辰笑着问,&1dquo;为什么?”
林杭景道:&1dquo;小时候我母亲给我请过英文老师的,因我父亲说,中国话还没学明白呢,学什么英国话,回头学的不中不洋,万一话都不会说了,可怎么办!”
她说的平平静静的,却让萧北辰觉得分外好笑,竟大笑起来,伸出手来帮着林杭景摆书,林杭景看他只是乱翻,忙道:&1dquo;别乱了,我这可是有序的。”萧北辰笑了一笑,道:&1dquo;怎么个序法?你给我讲讲。”她知道他故意逗着她说话,也不搭理他,只是那面颊微微地红了红,那唇角轻轻地扬起来,倒好像是含了丝笑意似的。
桃之夭夭,如玉佳人
这一日下午,莫伟毅与许子俊便到了花汀州,因这半个月的时间,他们两个被萧北辰派去陪那扶桑公使,整日里只在那北城的花花世界里徜徉,饶是许子俊是个天生的玩乐高手,也是应付不下去了,外加那扶桑公使极难对付,他们两个人只是叫苦不迭,稍偷个空,就奔了萧北辰这里诉苦。
萧北辰听着他二人的叙述,许子俊一面喝茶一面道:&1dquo;我们兄弟二人是撑不下去了,什么电影明星,戏曲名角都给请过去了,什么招都用尽了,现在那公使只说要见你,莫伟毅说你病着,病名都换了好几个了,萧三哥,你要是再不出马,我们可就往绝症上编排了。”
萧北辰哈哈大笑,倒是漫不经心道:&1dquo;那就见见去吧,我倒要看看这扶桑人要弄一套什么说辞给我。”
莫伟毅和许子俊都松了口气,只在楼下大厅里等他上楼换好戎装下来,许子俊这几日被那扶桑公使折磨狠了,看着萧北辰终于走下来,喜不自禁,更是口无遮拦,&1dquo;萧三哥这一出马,顶得上一堆戏园子里的姑娘。”
一句话说得萧北辰僵在了大厅里,转头看着许子俊,就要作,却看到许子俊只睁个大眼怔,竟是看着他身后,就连一旁的莫伟毅也没了声音。
萧北辰转头,却是林杭景带着秀儿从花园里采了花回来,秀儿抱着个斗彩花瓶,杭景的手里拿着几只清雅素净的蝴蝶兰,才走进大厅,就见了他们三个人,只把头一低,就要回避,许子俊打了个愣,竟然张口道:
&1dquo;嫂子,你别误会了,萧三哥没去捧戏子。”
林杭景吃了一惊,回过头来看着许子俊,实在猜不透他想要说什么,萧北辰脸色都变了,&1dquo;啪”的一下把佩戴的皮带上的枪套给按开了,就要拔枪,莫伟毅忍住笑,上前来拉过许子俊,道:&1dquo;你快闭上你的嘴,一会儿惹恼了萧三哥,有你好受的。”他转头看着萧北辰,笑道:&1dquo;那扶桑公使抱怨语言不通&he11ip;&he11ip;”
莫伟毅还没有把话说完,萧北辰闻听此话,却是一笑,道&1dquo;那就跟这位公使先生说,我萧北辰中国话还没学明白呢,学什么扶桑话,万一学得不中不洋,连话都不会说了,可怎么办!”
林杭景正往外面走,听到萧北辰这话,转过头来看他一眼,萧北辰就等着她这一回头,这会迎上她的目光,四目相对之下,他一双黑瞳里染着温柔的笑意,林杭景垂下那扇子一般的长睫毛,嘴角扬起一抹温婉的弧度,竟也是柔柔的一笑。
那样柔qíng似水的一抹笑容,却如温暖的熏风,透过眉眼的传递,直net翳,些许疑惑,也在那一瞬散的无影无踪,让他在那样的美中彻底地沉醉下去了。
萧北辰这一去,直到晚上才回来,进了大厅也顾不得脱那宽大的黑色军氅,便对着迎面走上来的云艺道:&1dquo;林姑娘睡了吗?”
云艺是个玲珑心肝的,看着这半个月来萧北辰和林杭景的关系日渐亲密,正是要讨个好,因信口道:&1dquo;林姑娘刚还问三少爷回来了没?我就说还没回来,林姑娘就捡了本书看,瞧那样子,是要等三少爷回来才歇息呢。”
萧北辰微微一笑,便要上楼,云艺笑道:&1dquo;三少爷,你这军氅还没脱呢,这都进了屋了,多热啊。”萧北辰意识到自己还穿着军氅,这才觉得热,忙解了颈间的扣子,将军氅脱下来jiao给云艺,走上楼去。
他才走到林杭景的房门前,正巧小丫头秀儿才推了门从主卧室里走出来,见到萧北辰,刚要作揖,萧北辰却示意她安静,自己用手扶了那门把,朝着主卧室里看去,林杭景却坐在罩着粉红色灯罩的台灯下,静静地看书,一旁的架子上摆放着一只绿釉堆漆瓷花瓶,花瓶里cha着几只蝴蝶兰,那清雅素白的花瓣映衬着她洁白如雪的面孔,那样的柔美,却衬的她整个人都是薄如蝉翼的,脆弱的透明。
萧北辰无声地凝望了她片刻,她察觉到了,抬起那一双清眸来,竟是看到站在门边的萧北辰,她面颊顿时微微一红,轻声道:&1dquo;你怎么也不说句话?悄无声息的。”萧北辰走上前来,只轻声笑道:&1dquo;突然想起一句话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林杭景知道那是诗经里的句子,其中之意她也是明白的,一时间面颊洇红,转头看了一眼那摆在旁边的蝴蝶兰,低声道:&1dquo;净胡说,这又不是桃花。”
萧北辰微微一笑,道:&1dquo;什么花都没你好看。”
林杭景的脸一下子更红了,那玉般莹润的面颊上却是出现了两个浅浅的酒窝,乌黑的长睫毛微微扬起,倒好像是嗔怒的样子,&1dquo;你今天平白无故的,学我父亲说话。”
萧北辰看着她的样子,眼里带着笑意,轻声道:&1dquo;好,那就算我占你个便宜,下次让你学我父亲说话也就是了。”
他这样说着,却让林杭景想起萧大帅平日里叼个烟斗训话的样子,忍不住就是一笑,那双眼眸里的光芒极是清澈的,小声道:&1dquo;又胡说。”萧北辰道:&1dquo;你先别笑,我给你带了样东西回来。”
他拿出一个盒子来,在林杭景的面前打开,却是一对东珠耳坠,这东珠远比珍珠晶莹透澈,细腻圆润,却也透着几分素雅清馨,萧北辰将那坠子拿起来,给她戴在耳垂上,她的耳垂莹润洁白,再配上那流苏般的明珠坠子,在柔柔的灯下轻轻摇曳,明亮剔透,透出一股轻盈温婉的宁静来。
萧北辰笑一笑,面孔越的清俊英气,道:&1dquo;都说名花倾国两相欢,在我看来,这下一句该是,明珠杭景两相宜。”
林杭景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起来,脸上的红晕未退,只转过头去摆弄那几只蝴蝶兰,默了片刻,轻声道:&1dquo;你明天有没有空?”
萧北辰道:&1dquo;你有事?”
林杭景静静地凝望着那一片蝴蝶兰,低声道:&1dquo;好久没看见七姨了,还有我嬷嬷,我整日在这里待着,心里只觉得烦腻。”
萧北辰微怔,目光在林杭景的侧脸上停留了片刻,道:&1dquo;过阵子,就是书仪的婚期了,到时候我再带你去。”
林杭景的手指停留在那蝴蝶兰的枝叶上,回过头来看了萧北辰一眼,那一双眼眸里透出点点的水光,她轻轻地垂下眸,一颗眼泪顺着面颊滑落,只含着泪低声道:&1dquo;算了,我不去了,有个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