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气不气,来再喝一瓶,醉了没有?要不要换可乐?”
虞旸快掀桌了:“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你就不能……不能安慰安慰我……”
虞姝叹了一口气,揉了揉他的头顶:“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要不,我给你压岁钱翻个倍?”
“你不懂的……她又不打你……”虞旸垂头丧气,像只瘸腿流浪狗,低垂着头,浑身上下都是难过。
虞姝苦笑,轻声说:“我怎么会不懂呢?”
她拉开衣领露出左肩给他看,肩膀上有一处烫伤留下的疤痕,疤痕几乎占据了半个肩膀,纤维结缔组织大量增生,形成了坚硬的、边缘不规则的形状,薄薄的皮肤下仿佛有一只身躯虬结的蜈蚣。
丑陋,狰狞。
虞姝从来不穿无袖的衣服,更不会在虞旸面前露肩膀,虞旸第一次见到这道伤疤。
“怎……怎么弄的?”
虞姝耸耸肩:“粥烫伤的。”
叶萍的脾气一惯不好,虞旸刚出生的那几年,她最是喜怒无常。
家里多了一个孩子,花销与日俱增,虞峰那时候在外地工作,叶萍一个人带两个孩子,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在抑郁和暴躁之间来回摇摆。
虞姝那时候只有七八岁,正是活泼好动贪吃贪玩的年纪,在家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呼吸重一点都是错的。
有一次叶萍让她去小卖部买盐,给了她五块钱。小卖部老板的女儿坐在门口嚼泡泡糖,吹着粉红色的泡泡欢快地拍手。
一包盐两块,泡泡糖五毛钱两个,她没抵抗住泡泡糖的诱惑,花了五毛钱买了两个。她怕回家挨打,磨磨蹭蹭了许久才回家。
她现在还记得把剩下的两块五递给叶萍时,她的眼神——像看一只皮肤流脓的废狗,满是嫌恶。
她把她摁在地上,掐着她的脖子,把那两块泡泡糖往她嘴里塞,把世间最恶毒的词汇用在了自己女儿身上。
虞姝拼了命地挣扎,巨大恐惧将她淹没,灶台上沸腾的粥被打翻,落在了她身上。
“就差一点儿。”虞姝大拇指和食指掐出两厘米的距离给虞旸看,“我就毁容了。”
虞旸的表情一言难尽,眉头紧皱。
虞姝揉了揉鼻子:“之后她挺后悔的,抱着我一直哭,又是道歉又给我上药,给我买了十块钱的泡泡糖,还保证再也不打我了。”
“没……没去医院吗?”
虞姝摇摇头:“不然你以为这疤怎么留下的。”
如果处理得当的话,她原本是可以不留疤的,起码,不会留下这么丑的疤。
“没有钱去医院,爸当时已经两个月没有往家里打钱了。”
虞姝过了很久才明白,那时候的叶萍,应该是生病了。
虞姝不太自在地揉了揉肩膀:“前两年夏天,她在网上给我买了一条无袖连衣裙,寄到学校给我。还教育我说,要自信要坦荡,身上有疤痕又怎么?脸上有胎记的人都活着好好的,不用遮遮掩掩,大大方方地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