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维鳞惨然一笑,&1dquo;我可真是不孝,都没能送爸爸最后一程,让妈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些。”
薄聿铮看着弟弟眼底的自责,相同的自责也一样沉沉的烙在他心底,可是他只能开口,&1dquo;不是你的错,维鳞。”
&1dquo;对,不是我的错,都是天杀的小鬼子,可是我一辈子也不能原谅我自己,”冯维鳞闭了闭眼,&1dquo;小鬼子,不尽早把他们赶出去,还有多少个儿子要像我们如今这样,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薄聿铮看了一眼弟弟,又将视线移向天边,&1dquo;台儿庄的时候,明知要杀一个鬼子,我们可能得牺牲十个,甚至是更多的人,但是那些战士,没有任何一个人后退。”
冯维鳞转过眼睛,只看见自己的兄长侧脸坚毅,而他恰在这时回过头来看他,&1dquo;维鳞,有他们,有我们,会有这么一天的。”
冯维鳞心内振动,不由得肃正神色,qíng不自禁的点了下头,忽又想起一事,感慨道:&1dquo;是啊,就连覆东那小不点儿,都成天嚷着要上战场打鬼子的,你和大嫂要是生的是儿子,没准也跟他一个样——就连孩子都懂得为国雪耻,中国,又怎么会亡?”
薄聿铮并没有立刻应他,而就在他以为他或许不会应了的时候,他却听见他的声音,很轻,却又很沉,他一时无法厘清那话语里蕴藏着的含义和qíng感,而他身后客厅当中正向他们走来的那女子却是懂得。
&1dquo;我有过一个儿子的。”他说。
她怔住,看着他的背影,一动也动弹不了分毫。
而冯维鳞显然摸不着头脑,然而还不等他问,就见得兄长已经敛回qíng绪,起身,看着天边重又开了口:&1dquo;十万青年十万军,国难岂待儿孙平——就让这场战事止于你我之辈,留给后代一个太平盛世吧。”
第七十一回
&1dquo;&he11ip;&he11ip;这张是她满月的时候拍的&he11ip;&he11ip;还有这张,是她刚刚睡醒时候的样子,绍之你看,靖靖眉头皱起来的样子,是不是和你一模一样&he11ip;&he11ip;”
冯公馆二楼的卧房里,薄聿铮手里捧着厚厚的一本相册,而他的妻子,在一旁微笑软语,细细给他讲解。
他的视线,牢牢的凝在照片当中那粉嘟嘟的小婴孩身上,一刻也不舍得离开。
那是他盼了那么久却还未曾谋面的女儿。
睡梦当中的,醒着的,啼哭的,欢笑的,一张又一张,而在每一张照片的下面,都有她妈妈娟秀的迹,记载着拍摄的时间,和有关这张照片的点点滴滴。
他明白她的心思,她懂得他的遗憾,所以一点一滴,详加记录,就如同,他不曾错过女儿的成长一样。
相册的最后一页,是她抱着孩子的合影,母女俩对着镜头,笑颜欢美。
他的手指,qíng不自禁的就抚上了那一大一小的人儿,眸光柔软又专注。
而她看着他的神qíng,忽而有些辛酸,那样多的照片里面,有女儿独自一人的,有她和女儿一道的,还有不少是net夫妇和一些友人们抱着孩子一块儿拍的,只是偏偏,少了一张他和靖靖妇女之间共同的合影。
她的心思,忽而不受控制的又想到了方才无意间听到的,他与冯维鳞之间的对话,静了片刻,终是迟疑着轻声开了口:&1dquo;绍之,我刚才,听到你和维鳞在台阶上说的话了。
他抬头,看见妻子yù言又止的神qíng,心内一叹,眼眸深处却藏着心疼。
他将相册合上放在身边,伸手将她搂进自己怀中,她看不见他的样子,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就那样响在耳边。
&1dquo;是,我都知道了,对不起亦笙,那年在上海,我竟然让你一个人经受了这些。”
她在他怀中僵住,动弹不得。
而他紧紧的搂着她,怀抱当中全是压抑着的自责与疼痛,他低头深深吻了下她的额角,&1dquo;对不起。”
她过了好半天才能再开口,嗓音仍是微微的涩,喃喃的重复着问:&1dquo;你都知道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点头。
初到武汉的那段时间,她就那样一夜一夜从恶梦当中惊醒,虽然她从不肯说,每次总是故作轻松的推托过去,可是他又怎么可能不担心?
其实6风扬之前就已经原原本本的将事qíng的经过告诉了他,他知道,她为了不让自己落到日本人手中,为了不成为威胁他的把柄,不惜以死相抗。
那样惨痛的一段过往,即便是现在想起,都让他的心脏控制不住,一阵阵的抽疼。
而那个时候,纵然军务繁重,可他也能察觉得到,必然还有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她在瞒着他。
她眼底极力掩饰着的凄伤那样重,她有太多次自恶梦当中醒来,然后为了不让他担心,就靠在他怀中闭着眼睛装睡,身子却一直微微的僵着,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