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身侧的薄聿铮立刻就有所察觉,一伸手拉亮了台灯,动作轻柔的把她抱到怀中,他轻拍着她的背,声音轻柔,像是害怕吓到她一样,眼底却蕴着心疼。
自重聚,到如今,她留在武汉,陪在他身边,而他不止一次见过她从睡梦当中惊醒的样子,压抑得太深,因此,即便有时她醒不过来,在梦中也只是死死的咬着牙关,不住流眼泪,却从不呓语,也不告诉他她究竟梦到了什么。
她在他怀中,过了好一阵子,才平复下自己的qíng绪,勉qiang笑了下,&1dquo;你看我,就是做了个梦,倒又把你吵醒了,你明天还要早起。
他依旧轻轻拍着她的背,&1dquo;我早起惯了,倒是你,明天多睡一会,让吴妈给你炖点安神的汤补补。”
她点了点头,任由他熄了灯,牢牢的搂着自己。
她在黑暗当中一直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亦笙躺在netg上,听汽车动的声音渐渐远去,隧唤初雁进屋帮她梳洗。
&1dquo;小姐怎么就起了,姑爷刚才还专门jiao代要让你多睡一会儿的呢。”那初雁一面动作,一面小声的埋怨着。
&1dquo;反正也睡不着,还不如起来。”她笑了下,因为没有出门的打算,自己顺手便梳了个简单的式。
用过早餐,她便进自己的书房取了本书,坐在窗边沙上翻看起来,才不过读了几十页,却听得门外有卫兵喊&1dquo;报告”的声音,亦笙应了一声,那卫兵便隔着门回禀道:&1dquo;夫人,门外有一对夫妻求见夫人。”
亦笙略微讶然,不知谁会这样早,又是一对服气,她一面想着一面起身将门打开,问&1dquo;知道是谁吗?”
&1dquo;没有见过,来人自称是夫人留洋法国时的同学,还送上一物,说是夫人看了就知道了。”那卫兵一面说着,一面恭敬的将一块怀表双手呈上,又道,&1dquo;请夫人指示是否接见。”
毕竟年代久远,亦笙一开始只觉得有些眼熟,待到打开,看到怀表内盖上嵌放着的照片时,她一下子心内酸楚,又带了些隐隐的激动和侥幸的期冀,连忙开口道:&1dquo;快请他们进来。”
说着,自己便qíng急的下楼往客厅内走去。
她的视线一直看着大门的方向,不一会儿,便有一男一女由卫兵引着穿过了花园,越来越近。
她不由得亲自往外迎了几步,却不想刚好看清,那女子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原本微微期冀着的心,一下子沉得很低,其实她本就连这样的奢望都不该有的,可到底还是忍不住,全因为方才一见那旧物,乱了心神。
那两人不一会儿便到了客厅,亦笙刚经历qíng绪起伏,此刻正处在qíng绪低谷,加之心中亦是存有怀疑,也不客套,直截了当的开口便问:&1dquo;你们是谁,婉华姐姐的怀表怎么会在你们这里?”
那女子并不说话,只是转头去看她身侧的男子,而那男子却是静静看着亦笙,良久,开口:&1dquo;亦笙,是我,你不记得我了吗?”
他一面说着,一面摘下眼睛、帽子和化装用的假胡子,他身边那女子大惊失色,如今形势根本尚未明朗,他却在甫一相见时便自曝了身份,这完全违背了组织原来的计划。
而亦笙闻言转眼,方才她的注意力一直落在了与他一道来的那女子身上,而他又做了乔装,所以她一时没认出来,现如今看明白了,她却忽然的,只觉得又是悲哀又是气愤,只为了宋婉华。
她看了看牟允恩,又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女子,冷淡当中略带讥讽的开口道:&1dquo;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就因为你,婉华姐姐连命都没了,那个时候你不出现,现如今娇妻在怀,又拿着故人的遗物来晃dang个什么劲儿?
牟允恩眼底恸,声音微微的抖着,即便是到了如今,听来仍是沉痛,&1dquo;我那时候受了伤,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秘密转移出了上海,那件事qíng,他们全都瞒着我&he11ip;&he11ip;”
亦笙微抿着唇,偏过头去,并不做声。
而牟允恩顿了顿,终是又低低的接了下去,&1dquo;到后来我好了,婉华已经牺牲了&he11ip;&he11ip;我知道这件事qíng还连累到你,虽然一句道歉什么都不能弥补,可我还是要说,对不起,亦笙。”
&1dquo;你并没有对不起我,我当日为的是婉华姐姐,并不是你。若非她死死的瞒着你的行踪,连我也不肯透露,说不定我早就不堪严刑拷打将你供出来了,”亦笙的声音依旧很冷淡,眼光带了几分厌恶,飞快掠过他身边那个可以妆扮时髦的女人,又落到他身上,一字一句的开口,&1dquo;你对不起的人,是婉华姐姐。
牟允恩自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开口解释道:&1dquo;我和向红同志不是你想的那样,是组织上出于安全考虑,才让我们乔装成夫妻的。”
亦笙眼中的敌意微微褪去一些,却仍是没有好脸色来给他,又因着如今丈夫的身份,她更加不想与他多做牵连。
况且她又不傻,以牟允恩如今的地位,来找她已经是在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更何况他还大费周章乔装,又拿了宋婉华的怀表做引见,绝不可能只是单纯来向她解释道歉的。
他的来意,她不想知道,于是径直便下了逐客令,&1dquo;你们的事qíng与我无关,既然你也知道在我这里并不安全,这就请回吧,原本,我也是因为婉华姐姐的怀表才会见你们的。
&1dquo;亦笙,其实我这次来&he11ip;&he11ip;
牟允恩正说着话,亦笙却忽而听到外面传来汽车驶近的声音,这声音她太过熟悉,可这个时间明明薄聿铮是不该回来的。
不过一瞬,她心内已经有数,他今日去开会的会场本就距公馆不远,定是家里有人认出了牟允恩,去与他通风报信,而他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