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想到聂小柏倒是能忍,这一练就是十年。
焦昀送完礼物又打了个哈欠,实在忍不住摆手先去补个觉晚上再起来。
焦昀回到自己房间,往床榻上一趴,就这么睡着了。
等他再醒来时,天已经黑通通的,他头一偏,就看到外头灯笼照进来的光映出床榻边站着一个人,焦昀吓了一跳,猛地坐起身。
聂柏昶适时出声:“是我。”
焦昀揉揉眼定睛一看,这才松口气:“聂小柏,你站着干嘛?吓死我了。”
聂柏昶的声音听不出起伏:“侯大人他们快来了,婉姨让你起来。”
焦昀一看到是聂柏昶,那口警惕的气松懈下来,软软趴回床榻,“让我再……再眯一会儿。”
聂柏昶无奈坐在床榻边,隔着薄毯拍拍他的肩膀,“再迟就来不及,侯大人那边是客,去迟了不妥。”
焦昀趴在枕头上,捂着头嗷一声,使劲儿蹬了蹬腿,才无奈坐起来,只是那股子倦意还未退下,他耷拉着头,蔫蔫的。
勉强眯着眼睁开一条眼缝,眯眼瞧着聂柏昶,突然重闭上眼,赤脚站在地上:“聂小柏你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困得很,帮我穿吧。”
他穿的有里衣里裤,聂小柏只需要给他套个外袍就行。
他一连赶了几日的路,加上在青州府连日办差,急着要给聂小柏过十七岁生辰,强撑着一口气,这会儿实在打不起精神。
聂柏昶看他直接赤脚,头疼,直接把他重推到床榻上坐好:“把鞋穿上,也不怕冰着。”
“这天这么热,怕什么,我穿上你给我穿外袍顺便把头也束了。”两人太熟,焦昀还真没把他当外人,得寸进尺。
聂柏昶嗯了声,在他闭着眼蹬靴子的功夫,已经找好他的衣服。
他回来时,焦昀闭着眼站着,大爷似的伸开手。
聂柏昶没点灯,借着外面微弱的光帮他穿好,束上腰带,动作很轻,几乎没怎么碰到他。
焦昀几乎听不到声响,迷瞪间,竟是差点又睡着。
直到头上传来轻柔的触感,他睁开眼,四周一片黑,直到一起去前院,刚到大堂,这一路而来习惯亮度,焦昀进。去大堂前拍了拍脸,才抬步踏进。去:“娘。”
婉娘本来正在酒馆的堂内指挥,明个儿是柏哥儿的生辰,因着又刚好是端午佳节,所以婉娘这些年都是提前晚上待客,明日再单独给他贺生。
婉娘回头看到两个长得高大俊朗的少年郎,眼底都是笑意,因为心情疏朗,她反而显得愈年轻,肌肤也养得白皙透亮,“你这臭小子,一回来就睡,还要柏哥儿去喊你,你都多大了?丢不丢人?”
焦昀上前揽着她的脖颈,“不丢人,孩儿再大也是娘亲的宝,还小着呢。”
婉娘轻点了下他的额头:“侯大人就要来了,也不怕人笑话。”
聂柏昶接过她手里的算盘,“婉姨,你和昀哥儿先去接侯大人。”因为是大日子,今晚上酒馆没待客,除了厨娘还有几个嬷嬷没别人。
婉娘没跟他客气,毕竟是自己待了十来年的孩子,是真的当成亲儿子。
没等他们过去,侯大人他们一行人已经到了门口。
晚宴很热闹,侯大人、侯夫人以及梁大、山长都来了,宴席上开了一坛子酒,宾主尽兴,席间提到侯大人过几日升迁的事,侯大人爽声摸着胡子笑笑:“是有这件事,三天后,本官在府里摆宴,到时候任县令也会到场,焦夫人你也跟焦小子和聂秀才一起过来,大家热闹热闹。这一走,怕是以后想聚,不容易喽。”
婉娘自然是要去,还要备一份厚礼,这些年,多亏侯大人照拂。
焦昀却是不经意抬头与侯大人对视一眼,又心照不宣地转开视线。
焦昀低头看似扒饭,实则去偷瞄婉娘一眼,低咳一声,到时候不知道娘在宴席上看到老陶是惊还是喜。
不过,老陶一走就是六年,这六年来都没回过昌阳县,但是每年逢节都会送上两份贺礼,一份到侯大人府上,一份是到焦家。
宴会结束前,焦昀避开婉娘的视线,偷喝了一杯酒水,婉娘觉得他不爱学问是脑子不如人,酒水本就不是好东西,所以弱冠前不许他喝,可他今年才十八,还没过十九岁生辰,还有一年多,他偷喝一两口也无伤大雅。
等宴席结束已经很晚,焦昀和聂柏昶先送了婉娘回她的院子,这才一起回歇宿院。
夜里风凉凉的,焦昀被风一吹,喝得那杯酒水有点上头,微醺,他绕过凉亭时,干脆脚下一拐进。去了,躺在凉亭的长椅上不肯起来。
聂柏昶一直跟着他,坐在一旁,“这里冷,回去睡。”
焦昀耍赖:“等会儿再回,热。”
聂柏昶顿了顿,叹口气,站起身,坐在他长椅前的石凳上,面朝着他坐着,给他挡风:“婉姨是没看到,要是看到你喝酒,又是一通念叨。”
焦昀笑了声,翻了个身,侧躺着:“等过几日,她就顾不上我了,老陶这是真的……要回来了啊。”
都六年了,以前没觉得,可师父当初也没跟人说突然就要走,他当时气得都没去送行。
聂柏昶:“他才三十多,让陶先生听到,铁定说你不尊师父。”
焦昀又把头凑过去一些,“他才不会,他啊,惦记我娘,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但是我本来以为六年前那会儿他会说开的,结果,他跑了。他怂的这些年都不敢开口,哼,我都不乐意帮他,但是吧……在那苦地方待了六年,我娘虽然不说……算了,好歹师徒一场,虽然他想当我爹,我就装不知道好了。明天你陪我给娘买身好看的衣服去,绝对老陶看到就走不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