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辅看了眼沈隋安的背影,心里十分沉重。他不知道,日后五皇子得知皇帝原本打算让他当储君后,会不会感到后悔。
皇帝的状态越来越差了,张大嘴巴,半天才结结巴巴说出一个名字:“沈……沈……隋旸……”
其他人知道皇帝有话跟他说,纷纷识的离开。
吴将军看了他一眼,见他朝自己微不可察的点头,只能暂时离开。
想必沈隋旸心里有数。
等人都离开,平复半天气息的皇帝总算能说出几句完整的话。
沈隋旸坐在床边:“不着急,你慢慢说。”
这点时间,他还是能等得起的。
“把那个逆子给朕杀了,皇位、皇位,朕给你。”皇帝紧紧抓住沈隋旸的衣袖,眼中满是恨意,呼哧呼哧的喘气,良久后说:“还有丽嫔,帮朕杀了她这个毒妇!”
沈隋旸看着面色扭曲到极点的皇帝,神情有些古怪:“父皇,处置二哥和丽嫔娘娘的事情先不说。您还记得您说过的话吗?”
他叹了口气,模仿起前不久皇帝的语调:“五皇子聪明,又骁勇善战,当个将军驻守边关,最合适不过。朕想把皇位传给二皇子。”
皇帝怔愣地看着他。
“可惜二哥不知道,否则肯定不会谋反。”说着,沈隋旸遗憾的摇了摇头,随后,他拍了下脑袋,懊恼的说:“父皇不用这样看着我,若是为了让我帮您报复,大可放心,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二哥他为了让我死,可是连勾结蛮族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怎么能放过呢。”
勾结蛮族四个字一出,让本就心虚的皇帝瞪大眼睛。
此时的皇帝多少从沈隋旸身上感受到了违和之处。
他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嘴角扬起一抹愉悦弧度的沈隋旸,结结巴巴地问:“你、你都知道了?”
沈隋旸故作不知:“父皇,您在说什么,我应该知道什么吗?”
见状,皇帝稍微松了半口气。
但不等他把剩下的那半口气舒出来,就听沈隋旸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父皇说的是纵容宫中受宠的美人,在冰天雪地里罚一个六岁的孩子跪了整整三个时辰,然后浇了一桶凉水?还是在我母后生产前几日,让人送影响心神的药,随后安排人,将外祖一家的悲惨消息无意中说给母后听,差点让他一尸两命?”
沈隋旸的声音在压低时很好听,但就是这种磁性好听的声音,对皇帝而言,无异于在听小鬼催命。
沈隋旸刚刚说的第一件事,是那个受宠的美人在皇帝的授意下做出来的。
冲撞宠妃,对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而言,可是天大的罪名啊。
当时天很冷很冷,对于一个六岁的小孩而言,太难撑下去了。
那个时候,沈隋旸就在自暴自弃的想,或许被这样冻死也很好。
偏偏他命硬,跪了这么久都没死成,连脑子都异常清醒。
至于那桶凉水,是宠妃见皇帝不喜欢这个儿子,为了讨好皇帝做出的决定,但这些都是皇帝默许的。
对他们来说,这桶水很凉,但对跪在冰天雪地里的沈隋旸来说,这是难得的温暖。
沈隋旸笑着说:“若是值这两件事,只能说怪我命贱,没有按照父皇设想的那样,和母后一起死,一尸两命。”
皇帝惊恐的瞪大眼睛,而接下来沈隋旸的话,彻底将他的心打到谷底。
“但为何父皇偏偏对外祖一家下手呢?”沈隋旸叹了口气,“谁人不知姜将军一心为国,说话虽然直了点,但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更没有想过和父皇您争权。就连当初意外生的那件事,母后也是其中受害者,何况做出娶母后的决定,也是您主动提起的。”
皇帝下意识移走视线。
显然,这件事他也心虚。
皇帝知道,姜皇后也是当初中药春风一度的受害者,可他不能接受,自己是靠着女人上位的。
正是这种不平衡的心理,让皇帝做出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皇帝承认,姜将军确实是很厉害的将领,但南朝那么多人,那么多武将,怎么可能找不到代替他的人。
可此时此刻,他看着面前的沈隋旸,突然有些后悔。
既然沈隋旸都知道了,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要是当初他没有鬼迷心窍,事情绝对不会展到现在这种地步。
就在这时,沈隋旸突然问:“父皇是在后悔吗?”
皇帝眼睛一亮,以为他要原谅自己。
但沈隋旸却开口,一一细数起来:“我倒是无所谓。但我母后,我祖父一家,还有边关那些因为您而成为亡魂的将士、差点被您害死的小钦,以及因为您的私心和利用,失去当母亲资格的余贵妃……”
每当他说出口一件事,皇帝的脸色便白上一分,当沈隋旸将所有的话说完后,他更是控制不住吐出大口大口的血。
“父皇怎么能这么早死。”沈隋旸掏出一粒黑色药丸,不容抗拒地喂到皇帝嘴中,依旧笑着说:“这可是续命的好东西,能保证父皇多活几天。”
听到能多活几天,皇帝立刻咽下去。
皇帝也知道,按照他现在的身体,别说几天,几个时辰都撑不住。
但他显然忘了,有种死叫做生不如死。
“至于父皇的皇位,儿臣就接手了。”沈隋旸整理了下袖口褶皱,站起身说:“父皇这么喜欢余贵妃,余贵妃也想好好报答父皇的喜欢,所以儿臣答应了她,让她来好好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