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奚人杵在那儿,先认出了傅大爷。而那位试着尚书朝服的老人,应该就是傅侗文的父亲。当初她嫁过来,傅老爷和夫人以回籍养疴为借口,离开了京城。所以从头至尾她也只见过几个姨太太和傅家的小一辈,所以并未打过照面,也没奉茶唤过一句父亲。
&1dquo;这是&he11ip;&he11ip;四弟妹?”傅大爷认出她,对傅老爷笑说,&1dquo;我和父亲提过的,三弟自小养着的女孩子。”
又是一桩不成体统的事。
傅老爷蹙眉,挥手,让下人端着官服下去,人坐下来。
身边的丫鬟端着个小茶盘,候着。
&1dquo;你也下去。”傅老爷说。
丫鬟行礼,离开。
一时,屋里只剩下了傅老爷,两个兄弟,还有她。
&1dquo;侗善,你来说。”傅老爷不问沈奚,而去看傅侗善。
当初傅侗文办了这荒唐事,也没征求父亲允许,后来又仓促将人送去留洋,傅老爷回京听了训了几句后,并没多计较。
一是三儿子荒唐惯了,二是人都送走了,也再无瓜葛。由此作罢。
傅侗善将来龙去脉渲染了几分,讲给傅老爷听。
傅侗文和沈奚之间的故事,有养在花烟馆的底子在,其实不必夸大,就足以她的身份变得暧昧。&1dquo;三弟不懂事,不体谅父亲,被关个几年也应该,”傅侗善恭顺地说,&1dquo;只是他整日在那院子里,无人陪着也可怜。”
傅大爷只管在一旁吃茶,不掺和。
傅二爷又说:&1dquo;三弟本就是心病,我听说他被关了几个月心里头不舒服,眼下病重,连塌都难下了。送个人进去,想为他宽宽心。”
沈奚低眉顺眼地站着,任他们打量。
果然&he11ip;&he11ip;二爷心里是有主意的,有意坐实了昔日流言。二爷的权宜之计就是将她说成一个宽心解闷的药引子。他们眼下是父子对话,听不出剑拔弩张,也瞧不出刀光剑影,倒像在商量给傅侗文讨个妾。
只是静的时候,沈奚能觉出,二爷其实并不讨他父亲喜欢。
从她进门,傅老爷就在打量她。这装束在京城少见,倒是外国大使的夫人有这样的。本以为是二儿子的情债,未料,又是傅侗文的。
&1dquo;你如何看?”傅老爷看一旁的傅大爷。
&1dquo;三弟惹草招风惯了的。如今既不能眠花宿柳,又没地方听曲狎妓,趁着他收心的时候,有个女人也好。”傅大爷将茶盅搁下,人走到沈奚面前。
沈奚和他对视的一刻,心没来由地坠了坠。
傅大爷面相是几个兄弟里最硬朗的,眉眼却透着阴气,粗重的眉下,那双眼在直勾勾地瞅着她:&1dquo;只是女人多得很,这位却不太适合,”他低声问,&1dquo;姑娘我问你,你既留了学,也该眼界开阔了。何必来傅家?你该晓得,侗文是不可能娶你为妻的,他不怕被笑话,我们傅家也怕。”
二爷笑了,说:&1dquo;大哥房里丫鬟就收了三个,还看不穿男女的事?人家姑娘跟我回来的,那就是铁了心了。也从未提过名分。”
傅老大瞟了眼二爷:&1dquo;侗文胡闹,老二你也跟着糊涂?她能和丫鬟比?四少奶奶进了三爷的院子,说出去,你看看哪家正经的小姐会嫁过来?”他又低声劝她,&1dquo;等他娶了正经的妻,你就算想留,也留不下。姑娘既留了学,前途也能自己挣取,何必来吃这几年的亏?”
沈奚握着宽边帽的手,在用力。
该怎样说?才能应付这个人?
今日都站在了他父亲面前,倘若再被阻挠,等于断了所有的路。机会稍纵即逝,容不得再犹豫:&1dquo;我有过孩子&he11ip;&he11ip;”她心突突地跳着,&1dquo;和他有过。我想去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