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修德对这饭馆的印象一下子好了许多,难怪刘夫子会带他到这里来,陶修德对着刘夫子道:“伯父,这地方虽然简陋,却着实是个好地方,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这地方有伯父常来,便称得上高洁清雅了。”
刘夫子笑了下,“你倒是会夸人,但我可担不起这样的美名,这地方清雅,也是老板的缘故,跟我没多大关系,青臣,旁人夸你呢,你不说点什么?”刘夫子捋着胡须。
杜青臣愣了下,收拾桌面茶具的动作停了下来,对着陶修德颔微笑,“多谢公子夸赞,但小店实在不敢自比诗中陋室,我这里既没有书也没有琴,只是个做生意的铜臭之地罢了。”
见杜青臣似是能理解他话中诗句含义,还能用诗后面的内容回应他,陶修德既惊讶又赞许,转向刘夫子,显然有些疑惑,为什么乡下地方一个开饭馆的,竟然也懂得这些。
刘夫子内心骄傲,但神色却是责怪,“你也知道自己这是铜臭之地了吧!所以让你多读点书,也多沾染些书香,每次都给我推脱。”
“夫子,我冤枉啊!”杜青臣摆出委屈的神色来,“再过几日我就要成亲了,平时生意也要忙,哪有时间看书写字啊!等我空下来,空下来一定向夫子讨教,到时候,夫子别嫌我烦。”
“每次都带你亲自做的东西来,便是一日三趟来讨教,我也不嫌你烦。”刘夫子笑眯眯的道。
“那感情好,夫子日后可别忘了自己的话,千万别反悔啊!”杜青臣轻笑。
等杜青臣问了刘夫子想吃什么之后,便去厨房里亲自下手做了,外面,陶修德看出这老板跟刘夫子关系极好,好奇的询问了下。
刘夫子便将私塾定外卖的前前后后给陶修德讲了,还补充道:“他虽然读书不多,但是心思细腻,为人聪慧,心地也仁善,你看他衣着,便知道他家境贫寒,可即使是如此,他也依旧尊崇读书人,愿意给贫寒学子减免饭钱,甚至不图名利。”
“这样啊!”陶修德隐隐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是一时间也想不出来,索性不去想了,不过他对杜青臣的印象果然是好了很多,这真的是个不错的人。
刘夫子又道:“你知我为何不喜私塾对门那家酒楼?”
“小侄不知。”陶修德做出恰到好处的好奇来。
刘夫子叹了口气道:“那酒楼的位置,曾经是杜家饭馆的位置,只是酒楼的老板看私塾对门位置极佳,是个能赚钱的地方,就硬生生的夺走了杜家祖传的饭馆,杜青臣不得已之下,卖了祖产,才换到了这处僻静的小巷子里。”
陶修德眉头微微皱起,“想不到乡下也有如此凶恶一霸,县丞不管吗?”
“正常交易,哪里能管了?而且,闹事的也是地痞流氓,便是伤了杜家,也追不到酒楼老板头上,生意人,精明着呢!”刘夫子摇摇头,“便是如此也就罢了,毕竟给了杜家一钱,他倒也不算凶恶,只是最近,我倒是听闻……”
“夫子,您先喝点山里果水润润喉吧!”杜青臣拿着水壶出来,给两人倒了水,他铺子里没有好茶叶,未免这位公子哥喝不惯劣等茶叶,还是来点鲜的东西。
红彤彤冒着热气的茶水倒入杯中,果然引起陶修德的好奇心,“这是什么,颜色竟是红的。”
“是山里的一种果子,公子是贵人,可能不太清楚,这茶酸甜,公子可喝的惯?”
“酸甜的可以。”陶修德端起来抿了一口,入口果然酸甜爽口,便是只有一分满意,陶修德也做出十分感叹来,“好茶!”
“公子说笑了。”杜青臣抿唇忍笑,似是看出陶修德的夸张。
陶修德也不尴尬,哈哈一笑。
刘夫子顺势问道:“你店里往私塾送饭的路上,可还顺利?”
“顺利,夫子不必担心。”杜青臣轻笑。
“我怎么能不担心,我听人说,有人去堵截你派去送饭的伙计,想要捣乱,不让你做私塾的生意。”刘夫子眉头皱起。
陶修德脸色也淡了下来,望着杜青臣。
杜青臣道:“夫子不必担心,我不是稚儿,任人欺凌,我会想法子自保。”
“你能有什么法子!你若是有法子,当初怎么会被那些混混打的重伤不起,最后不得不认命,让你弟弟扶着你,也要当街卖了祖业!”说起这个,刘夫子便叹了口气。
陶修德见此,不得不开口道:“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
“多谢公子美意,可是这世上,若不能斩草除根,帮我便是害我,我有自己的法子自保。”杜青臣垂下眼帘,低声道。
店里的人在这一会儿的时间里,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毕竟,不是谁都能顶着陶修德这样,一看就是贵人的压力,安心的坐在饭店里吃饭的,杜青臣说话也大胆了些。
这人,多跟他聊几句,便越能现他的有之处,陶修德神色深了些,却不明显。
最初的时候,他只是觉得这店有,店主是个雅人,后来跟杜青臣聊了几句,他便知道他是个读过书的贫穷人家出身的,倒也没什么兴,只是把一分赞许表现了十分,哄刘夫子高兴而已。
再后来,直至杜青臣刚刚说的那话,‘若不能斩草除根,帮他便是害他,’。陶修德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也知道,这世上明白这个道理的人不多,店主是个十分通透又聪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