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琛斜他一眼:“吃你的,别说话。”
这时候做面食都是用死面做,面条之类还好,像蒸饼,自然没有面做出来的香甜松软,他家是他想法子用草木灰了次面,后来又留了老面团。
客栈里的蒸饼大概也进过处理,比他在青阳县吃过的好吃多了,但也比不上肉包子好吃。
南哥儿不再说话,埋头啃蒸饼,夏琛吃得有点撑不太想动,干脆坐在旁边等他吃完。
南哥儿刚啃完一个蒸饼,突然响起阵阵敲门声,现在虽然还不算太晚,但因为客栈已经客满,外头有冷得不行,所以这几天大门一直都是紧紧关着,伙计们采买,都是从后门走。
突兀的敲门声响起,顿时引起大家注意,掌柜在柜台后面探了下头,招呼了一个壮实伙计,让他去开门。
伙计推开门后的大木头栓子,将大门开了条缝,一股冷风立刻从门缝里灌进来,伙计将脸凑在门缝上看了一眼,扭头冲掌柜的喊:“掌柜的,是几个和尚。”
“和尚?”掌柜的愣了一下,道:“想让他们进来。”
伙计开了半扇大门,外头立刻钻进来几个大和尚,一个个都冻得脸色白,连光头好像都快结冰反光了。
夏琛好奇看了一眼,顿时轻嘶一声,赶紧呼唤自己小伙伴也来看美人:“板儿,快看,那个大师长得也太好看了叭。”
不怪夏琛没见识,进来的几个和尚只有一个年纪略大,须皆白,一脸病容,被人搀扶着。其他的都是年轻和尚而吸引夏琛目光的那个和尚,二十来岁,真真是生了一副好模样。
夏琛自己长相就不俗,他家子笺更是能靠脸吃饭,而这个年轻和尚,却是跟他们完全不同风格的一种好看。
眉长而秀,眼睛是潋滟的桃花瞳,微微勾起的眼尾,自带风情,琼鼻樱唇,无一不精致,左眼下一颗小痣,更是增添了几分韵致。
这般略有些妖娆的长相,偏偏这和尚一身气质却干净得仿佛空山雨,纵然冻得脸色青白,面上依旧带着淡然的微笑,仿若菩提树下拈花微笑的佛子。
[你为什么只称呼这个和尚为大师?上次去宝成寺,你都是直接说和尚。]
“那还用问,他好看啊!”颜狗夏琛理直气壮:“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和尚,叫一声大师怎么了?!”
[你为什么总是关注男人的长相?你们出门逛街那天,我现了好几个美貌女子偷偷看你,提醒你你都没理我。]
“噫……夏铜板小同学,你思想跑歪了啊。”夏琛秒变教育工作者:“我不是只关注男人长相,是我看见的长得最好看的两个都是男人。再说了,我长这么好看,别人看几眼又不碍事,我又不能给她们回应,理她们作甚?否则不成渣男了。”
夏琛一边跟夏铜板聊天,一边关注着几个和尚那边的动静,大堂里不少人也在看。
掌柜过去后,很快了解清楚情况,原来这几个和尚是离帝京稍远的灵安寺的师傅,十天前他们受邀来城中做法事,做完法事后师傅,也就是那个老和尚热生病,滞留了两天,借宿在某个信众家中。
谁曾想这一留留出问题了,大雪封城,老和尚病还没好,他们也出不去。和尚们出门,哪里会带什么行李,干粮什么的,若不是去荒郊野外,更不会带太多,那信众家中也不十分富裕,平日施舍一些粮食米面不会心疼,但现在城中所有东西都在涨价,再供着几个大和尚,怎么供得起。
这几个和尚也不是没眼色的,每日也会出去化缘,但城中现在这种情况,他们衣裳单薄脚上的布鞋也不防水,根本走不了太远,否则搞不好就冻死在雪地里了。
眼看老和尚病一直没好,信众渐渐也不送吃的了,化缘得来的食物尽量给老和尚吃,其他人只能饿着,想等雪停了就好了。
结果大雪下了七天都没停,老和尚的药反复煎了好几遍,药渣子都没了,小和尚们没办法,只能出来求医,信众却不肯让他们把老和尚留在家中了,怕他死在家里不吉利。
于是和尚们就这样被撵了出来,一路上轮换着背着老和尚,去药铺敲门,跑了几家只敲开一家,好说歹说才给他们抓了一副治风寒的药,然后就把门关上了。
找到客栈来的原因自不必说,借宿的,一家家找民居,借宿的可能性太小了,也就只能到客栈碰碰运气,否则再在外面待下去,他们一行人大概就要冻死了。
掌柜听完,面露犹疑,那个信众怕老和尚死在家里,他也怕老和尚死在他客栈里啊,那他这生意还做不做啦。
“我这……师傅们您看,我这都客满了,一间多余的屋子都腾不出来,要不你们再去别家问问?”
“施主,我师傅受不得冻了,我们不用屋子,待在大堂就好。”一个圆脸和尚立刻哀求道。
“这……”掌柜面露难色,他家中老母是个信佛的,他虽然不信,但心怀敬畏,让他就这么赶几个和尚出去,恐怕真是让他们去送死。
“施主……”圆脸和尚还待再求,老和尚却突然打断他的话:“忘语,噤声。”
圆脸和尚乖乖闭嘴,老和尚对着掌柜施了一礼,道:“施主,天灾突至,我观此灾祸似有后患,我这几个徒儿虽然年轻,也学得些本事,或可有些助益,望施主能收留他们,给片瓦遮身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