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摇摇头,说道:“没事,就是擦破了皮。十三爷,请您停车,我要下去。”
胤祥眸中怒意涌动,怕惊到她,又垂下眼帘掩住,说道:“我送你回府去,你的车夫不行,仔细着再摔了。”
七月不笨,回来的马车度,比去的时候快了许多,从颠簸就能感受得到。
胤祥的话还算克制,马车夫不行,就是驾车的随从不拿她当回事。
七月轻咬着嘴唇,忐忑不安望着胤祥,他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衡量着眼前的形势。
她的头晕得很,要是回去再颠簸,估计真要脑震荡了,颔道了谢,尽量往角落靠了靠。
胤祥把七月的躲避全部瞧在眼里,心闷闷的,被压得喘不过气,指了指她藏在后面的手,说道:“你的手是不是受伤了,给我瞧瞧,我帮你先包扎。”
七月手指动了动,血流出来,温热又黏糊糊,她迟疑了片刻,将手从背后拿了出来。
左手还好,只稍微破了些皮,右手大拇指那块,一块皮耷拉下来,血肉模糊。
胤祥的眼眸瞬间暗沉,拿出干净的帕子,轻轻握住七月的手腕,哑声说道:“别动,我先给你擦拭一下。”
七月下意识往后抽了抽,没有抽动。
胤祥用帕子在破皮的周围轻柔地擦拭,她咬着牙拼命忍住,手还是痛得不住颤抖。
“回去了不能沾水,一定要好生养着,不然以后会留疤。”胤祥握着七月略带冰凉的手腕,她在颤抖,他也跟着颤抖。
“很痛吧,你为什么不早说?”胤祥轻声问。
七月别开头,呼出一口气,说道:“没事,我能忍住。”
胤祥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说道:“很快就不用忍了。”
七月愣住,没能明白胤祥话里的意思。
胤祥没有多解释,擦拭掉破皮处周围的污迹,用帕子把她伤处包裹起来,细细叮嘱她说道:“回去之后记得擦药。我府里有太医院做出来的伤药膏,药效还不错,等下我让人给你送来。”
七月看着被包扎好的手,上面系着他的淡蓝细绢帕子,愣愣道了谢。
胤祥说了声不客气,温声说道:“你歇息一会吧,到了我会叫你。”
七月累得很,加上先前太过紧张,这时放松下来,全身上下都隐隐酸痛。
倚靠在车壁上,马车轻晃,很快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七月睡眠向来浅,马车停下来时,晃动幅度略微大了些,她马上睁开了眼睛,不期然撞进胤祥幽深的眼眸,她又愣住,不自在转开了头。
胤祥好似轻笑了声:“到了。”
七月忙起身下车,胤祥从后面搀扶住她,把她稳稳送下了车。
随从驾着车从后面飞快赶了来,蓝烟不待马车挺稳,迫不及待跳下车跑上前,焦急地打量着七月,见她神色尚好,暗自松了口气。
七月朝胤祥福了福身:“多谢十三爷相助,我先进去了。”
胤祥接过张瑞抱来的匣子,说道:“今日是你的生辰,这是我的一点点小心意,里面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你拿去玩吧。”
七月愕然,胤祥怎么知道今日是她的生辰,难道看过她选秀报上去的资料?
旋即,眼睛又涩涩的,连亲生母亲都不在意的日子,却被外人放在了心上。
蓝烟觑着七月的神色,上前把匣子恭敬地接了过来。七月飞快福身道谢,转身往府里走去。
今天有太多的狼狈与不堪,她不想把脆弱展现于他人面前,她也不喜欢那些同情的眼光。
蓝烟抱着匣子,跑回马车,抱起雨伞追上七月,回了她住的院子。
雨依旧下个不停,七月回到东屋暖,身上的衣衫已经濡湿,手上的血印在了衣衫上,粉红色的常袍,皱巴巴又斑痕点点,看上去像是块破旧的抹布。
蓝烟放下匣子雨伞,忙着先去箱笼里拿干爽衣衫来给七月更换:“七小姐,您先坐一阵,奴婢再去给您打热水洗漱。”
七月目光定定看着炕桌上的匣子,嗯了一声。蓝烟出去了,她终于忍不住,上前打开匣子一看,里面装着几只不同尺寸的湖,加上各种画画的颜料。
颜料与湖都不算贵重,对七月来说,却极为难得。她每个月只有一两月例,拿去买颜料与纸,也勉强够用。
只是乌氏认为她是乱花钱不务正业,她又出不了门,许了雪露银子,被瞒下一大半,买回来丁点的颜料,她只能省着用,都快秃了也舍不得换。
胤祥居然知晓她喜欢画画,七月合上匣子,陷入了沉思中。
蓝烟打了热水进屋,神色为难说道:“七小姐,您快些洗簌,夫人说,让七小姐马上去她的正院。”
七月嘴角讥讽一闪而过,默不作声去洗漱了。
手上受了伤不宜沾水,蓝烟绞了帕子,七月略微擦拭了手脸后,去了乌氏的正院。
随从跪在地上,七月一进屋,他悄然斜着眼打量过来,然后呜呜哭了几声。
七月面无表情走过去,对沉着脸坐在椅子上的乌氏福身请安:“额涅。”
乌氏也没有叫起,厉声说道:“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地不先来给我讲清楚,还要我三催四请,你可是存心要急死我?”
七月径自起了身,平静地答道:“女儿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