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dquo;三哥这是又上哪儿平事儿去了?”
&1dquo;手底下人惹了点小祸,这帮孙子真不给小爷省心!”
&1dquo;这不能够,廖三爷出手还有摆不平的事?”
廖季生虽然和家里闹僵了,但拜的契爷在门子里很有辈分,跺一跺脚地抖三抖的人物,连带着他也跟着在道上混出了头脸。
廖季生不买账:&1dquo;你可别将我,我如今不过是江湖风里雨里带弟兄们混口饭吃,你上次提那茬我可还没应承。”
&1dquo;我有钱,三哥你有人有路,合作愉快,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1dquo;你这是听戏不过瘾,还想直接做东家了?你点的那十八家戏园子,可都日进斗金,正当红火,哪有那么容易弄到手。我就纳闷了,霍家如今在沪家大业大,你还操这份心干什么?”
&1dquo;他的钱是他的,我的钱是我的,他干他的大业,我总得也鼓捣些小买卖做做。”
&1dquo;你这还小买卖?”
&1dquo;三爷,您请——”
霍祥端着叠成豆腐块的白手巾呈给廖季生,廖季生接过来豪爽的抹了抹头脸,又扔了回去,打道:
&1dquo;霍祥,你说说,你家二小姐什么时候这么财迷了?”
霍祥年纪小,机灵劲儿却不少,嬉皮笑脸回道:&1dquo;三爷您说哪的话?我们家小姐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主儿,但这谁嫌钱多咬手啊?”
&1dquo;合着我嫌呗?”廖季生哈哈一笑:&1dquo;你这张利嘴啊!”
&1dquo;瞧瞧,连霍祥都懂的道理。”萧瑜给廖季生倒了杯茶,亲手端到他跟前,慢条斯理道:
&1dquo;三哥,那晚锦宁说的话你还没明白?这世道甭管你想做什么,手里得有票子。站得高望的远,有多大能耐才能办多大事儿。”
眼见那茶碗热气袅袅,廖季生静默不语。
适逢台上那十八万禁军教头大雪纷飞,夜奔梁山,一番煎熬愁苦,终唱道:
&1dquo;。。。。。。似这鬓焦灼,行李萧条。此一去博得个斗转天回,高俅!管叫你海沸山摇!”
一堂抚掌,满座叫好。
&1dquo;好,我也尝尝这钱多咬手的滋味!”
萧瑜看着廖季生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微笑着低头用茶盖拨了拨茶面:
&1dquo;日后可就多仰仗三哥了。”
正事谈完,便开始安心听戏,《夜奔》之后是今日的压轴大戏《贵妃醉酒》,台上那华衣美服的杨贵妃,正是那天唱《游园惊梦》的碧云天,云老板。
眼见台下掌声如雷,群情雀跃,廖季生啧啧道:&1dquo;陈少说得不错,连唱十三场,这云老板越来越红火,前途不可限量。”
&1dquo;可惜还当不成角儿。”萧瑜摇了摇头。
如今这京城梨园行当,风云际会,梅兰竹菊四大名角龙盘虎踞,想要艳压群芳可不容易,光有花容月貌却还不够,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况且这云老板又是个脾气古怪,心高气傲的主儿,运气好,有贵人相助还成,运气不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香消玉殒了。
不过看人归看人,看戏归看戏,眼下就是图一乐呵。
玄宗不至,贵妃且妒且恼,醉后微醺,风情万种。这位云老板唱腔美,扮相美,身段也美,衔杯、卧鱼、醉步、扇舞一气呵成,当真是人间真绝色。
萧瑜眼前不经意浮现那天泰升戏楼那张俊俏冷清的面孔,拿着端着,却还竭尽全力在掩饰着什么,夺着魂,也勾着人。
于是摇头失笑:
&1dquo;他还是当春心萌动的杜丽娘合适些,走吧!”
廖季生还在跟着楼下的看客鼓掌叫好,意犹未尽,闻言愕然:&1dquo;还有一场呢,不看压大轴的全武行了?”
&1dquo;再听这锣鼓声我眼珠子都要冒出来了,以后做了老板有的你白天晚上看的。”
二人这就起身出了包厢,许是有人和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对这全武行不感兴,遥相对面的那包间里的客人也匆匆下了楼。
萧瑜临出门时还回头多看了一眼,见那个肥硕的身影带着人往后台去了。
&1dquo;那是福泰隆的朱老板吧?”
廖季生也瞧了眼:&1dquo;哟,可不是嘛,这体态膘肥的除了人如其名的朱千金还有谁,怪不得方才楼上叫好时震得地动山摇的。”
说罢他颇有深意的笑了笑:&1dquo;这位可是云老板的痴迷票友,十三场送的花篮摆满了一前堂,连云老板的面也没见着,看来这回是坐不住了。”
&1dquo;朱千金配俏天仙?这出戏,不雅,不雅得很。”
二人相视一下,心领神会。
&1dquo;小瑜儿咱去瞧瞧热闹?”
&1dquo;成啊!”
最后一出武戏,是戏班子全体武行参演,后台剩下的人不多,仅有的也被撵了出去,朱老板手下听差堵在了里面碧云天那屋门口。
&1dquo;云老板,朱某久仰大名啊,一点见面礼,不成敬意。”
身边小厮打开锦盒,里面金玉翠绿满匣,看一下都晃眼睛。
碧云天刚脱下戏服凤冠,妆还没卸,只穿着白色中衣站在妆台前,身影单薄,表情冷淡:
&1dquo;朱爷有心了,在下当不起这重礼。”
朱老板端坐椅上,似笑非笑:&1dquo;云老板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就是贵妃再世,也万万不及,怎么当不起?朱某寒舍今晚略备薄酒,不知云老板可否赏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