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惊喜的道了声谢,就奔着那个方向直去了。
而在他将去往的地方,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青年正翘着脚坐在椅子上,他身材匀称、长相俊美,头顶的髻歪歪扭扭的,却丝毫不显邋遢,倒是更添一抹风流俊逸之色。
“跟不跟?”
对面同样是个面色白净的文弱青年,一身锦袍一见便知是富贵人家,他挑衅的看着对面人,仿佛在说,你敢吗?
俊美青年呸了一声,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从椅子上坐直了起来,将身前银两全部往前一推——
“跟!”
庄家执骰,拿着骰盒在桌上一扫,就将桌上的六枚四散的骰子尽数归于盒内。
摇骰子的声音在喧闹的赌坊里不甚清晰,俊美青年却是侧着耳,片刻之后边露出了了然于胸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个小孩如炮弹般朝着青年冲过来,一路还高喊着“岑哥”,看上去十分的焦急。
俊美青年,也就是岑行戈眉头一皱,一把捞住收势不及差点撞在赌桌上的小孩,沉声问,“生什么事了?”
“岑、岑奶奶她……”小孩跑得太急,一口气喘不上来,却吓得岑行戈跳了起来,捏着小孩的肩膀急切道,“祖母她怎么了,你快说啊!”
说完他不等小孩回答,把人往自己腋下一夹,就准备往家里冲。
后面的文弱青年懒散的叫住了他,“喂,你的钱不要了?”
岑行戈头也没回的怒吼一声,“要个屁!”
这时小孩终于将气喘允了,他被夹在腋下不舒服的挣了挣,连忙说,“岑哥你别急,岑奶奶没事!就是我听到她给你找了个媳妇,要以后管你读书成材!”
小孩算得贼精贼精的,以后岑哥被媳妇管,就像他爹被他阿娘管着一样,以后不去赌坊了,就不会让他盯着岑奶奶,岑哥也就不会给他报酬了!
这可是一件大事!
岑行戈急促的步子一顿,差点撞到墙上,他停下脚步,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腰间小孩黑亮的眼睛,“你说什么?!”
小孩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岑奶奶给你找个了媳妇。”
“要以后管你读书成材,让你以后再也不准去赌坊酒铺。”
岑行戈抽了抽嘴角,有些无语,就他这模样,能有谁看上他。
按理说他身材高大长相俊美,在不知道他成天厮混于赌坊酒铺的时候,无数大姑娘小嫂子看着他都会红着脸蛋儿害羞不已,可知道他就是个赌鬼酒鬼之后,全变成了鄙薄了。
“谢谢你了啊,以后除了我祖母有事,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别来找我。”说着他往小孩手里塞了块绿豆糕,推着他让他赶紧回去。
这年头绿豆糕可不多见,这还是他刚刚进去的时候顺手在贵客的桌子上顺来的,自己都还没吃上一口就便宜这小子了。
小孩双手捧着绿豆糕,活像是看着什么宝贝,左看右看之后才小心翼翼的低头在那糕点上舔了一口。
甜的。
他笑眯了眼,抬头却见岑行戈已经走了好远了。
他忙叫道,“岑哥,你去哪?!”
岑行戈脚下飞快,“我回去拿银子!!”
小孩歪了歪头,心有不解,银子难道比媳妇还重要吗?
他低头看了看手心的绿豆糕。
有了银子就可以买绿豆糕了。
嗯,是比媳妇重要。
……
等岑行戈颠着手里又鼓了许多的钱袋子一路走回家,一抬头就看到自家门口黑着脸门神一般的岑老夫人,差点没吓得把手里的银子给甩出去。
他立即稳了稳忐忑的心,脸上写满了不赞同,“祖母,您怎么在这儿站着,风冷,仔细头疼。”
岑老夫人冷哼一声,一把抓过岑行戈手里的钱袋,颠了颠,“你少去几次赌坊我就不会头疼了。”
岑行戈脸上赔着笑,一点一点的凑近岑老夫人,伸出手讨好的为她捏着肩,“我看咱家不是没吃的了吗,可不得赚点钱来养活家里,你看我今天可赚了不少。”
岑老夫人享受着孙子的服务,孙子乖乖巧巧的最是听他的话,除了好赌一些好酒一些,再没有别的毛病了,她又怎么舍得再责怪他。
说到底,如今这个样子,也不能全怪了他。
她叹了口气,“罢了,你这又是何必。”
岑行戈但笑不语。
岑老夫人却话题一转,“你去岁已经及冠,寻常人家这时候都儿女绕膝了,偏得你却至今未成家,老婆子我也不知还能活多久,不盼着能见你儿孙满堂,却还是想有一人在我百年之后扶持照顾你。”
岑行戈表情变了变,“祖母这是何话?您身体硬朗,心慈人善,必是长命百岁之人。成家这事不急,成家立业,未立业,何以成家?”
岑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眼,就凭他日夜赌坊厮混,何日才能见他立业?
反正她见那姑娘眼神清澈,容姿不凡,配她孙儿说起来还是行戈高攀了!
思及此,她的语气也强硬了下来,“日前我已为你寻到一女,不嫌弃我们孤儿寡母身无家产,我看下月十三是个好日子,你这些天就在家里准备准备。”
岑行戈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祖母,居然真的给他找了个媳妇??
“不是,祖母……”岑行戈头痛不已,说亲这件事他祖母早就提过,每次都被他搪塞了过去,或者是宣扬一番自己好赌输得倾家荡产的消息出去,瞬间就把十里八乡的大姑娘全给吓跑了,却没成想千防万防,他祖母居然给他玩了一出先斩后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