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觉得有程展看着,倒也不用太担心,自己和四喜在茶馆二楼,一边喝茶,一边欣赏古城风光,倒也清静。
只是这清静没持续半个小时,便见程展一个人匆匆忙忙跑了回来。
&1dquo;五小姐,不好了!”
采薇皱眉看向他,见他大冬天的,出了一头汗,青竹又没见着影子,顿知不妙,问道:&1dquo;怎么了?”
程展抹了把汗,满脸焦灼回道:&1dquo;四少爷开车撞了镇守使署的军车,还跟人起了争执,动手打了个一位军爷。对方就说他袭击军人,有乱党嫌疑,被抓进使署了。”
采薇吓了一跳,江家这个四少爷还真是浑得不知天高地厚,这世道,竟然敢同拿枪的人动手,是不要命了么?
她脑子顿时有点乱,霍然起身:&1dquo;走,快带我去使署。”
程展诶了一声,连忙带路。
华亭的镇守使署是一栋双层小楼,院外一道绿漆大铁门,门口站着穿铁灰色军装,荷枪实弹的卫兵,虽然并不气派,但看过去也有一股让人畏惧的森严。
采薇和卫兵说明来意,倒是没被拒之门外,领着她进了小楼,不过只让她一个人进,程展四喜和小顺被留在外头。
采薇被带进了一楼的接待室,接待她的是一个年轻士兵,采薇觉得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到过。
&1dquo;你是江青竹的妹妹?”士兵一脸严肃,但声音还是不由自主有些温柔。
使署里都是大老爷们,忽然出现这么一个美貌小姐,哪里可能凶得起来。
采薇点头,恭恭敬敬解释:&1dquo;长官,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我哥哥他绝对不是什么乱党,就是不小心撞坏了你们的车,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如数赔偿,还请马上放了他。”
士兵想起自己的职责,赶紧板着脸道:&1dquo;撞了军车还打军人,是不是乱党还不一定,你先等着,我们审讯完毕再做定夺。”
说完就出去了,只留下她一人在接待室。
采薇也只能等着,眼见窗外夕阳西下,她不由得开始着急。接待室的门半开着,门口站着一个卫兵,走廊上时不时有穿着军装的男人来来往往,军靴踏在木地板,咚咚作响,震得人心脏隐隐疼。
也不知等了多久,采薇正有些坐不住时,军靴踏在木板的声音再次响起,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从门外划过。
门口卫兵敬了个礼。
采薇一愣,虽然只是一瞥,但她还是认出那人。
她很快反应过来,从椅子上跳起追出门外:&1dquo;谢长官!”
卫兵将她拦住,喝道:&1dquo;放肆,这是你乱跑的地方么?”
谢煊停了脚步,转身看到几步之遥的女孩儿,眼中微微愕然,旋即又恢复一如既往的冷静。
&1dquo;怎么回事?”他沉声问。
他身旁的副官,也就是刚刚接待文茵的那位士兵,回道:&1dquo;今儿我们使署的巡逻车被撞了,肇事者还动手打人,兄弟们怀疑是乱党,抓了回来正在审讯,这姑娘说她是嫌犯的妹妹,来这里领人。”
采薇道:&1dquo;我哥哥是沁园江家的四少爷,怎么会是乱党?他不小心撞了你们的车,我们肯定赔偿,还请使署的长官们不要为难他。”
谢煊勾了下唇角,轻笑道:&1dquo;我若是没记错,上回姑娘说自己是给东家做工的,怎么摇身一变成了江家小姐?”
采薇讪笑了笑:&1dquo;上海滩鱼龙混杂,我一个女孩子出门,若是逢人就自报身份,只怕出不了几里地,就会被人盯上。还请长官理解,若是长官怀疑我的身份,我家佣人就在使署门外,可以把他们叫进来作证。”
谢煊神色莫辨地看了她片刻,才又淡声开口道:&1dquo;跟我上来。”
采薇赶紧跟上。
前方两人步子大,军靴踏在木楼梯上,微微震动,也让她的心脏随之震动。
比起时不时有人出没的一楼,这栋小楼的二层异常安静,连个卫兵没有。谢煊走到一扇门前停下,推门而入。
而采薇却在跟进去前稍稍迟疑了一下,因为她看到了门上镇守使三个字,脑子一时懵懵然,片刻之后,才又恍恍惚惚继续往里走。
谢煊已经在屋内那张红木办公桌后坐定,随手从抽屉里抽出一根香烟,嘶的一声,是火柴划过的声音,一簇微小的光在他脸前亮起,点燃了他唇上的烟。
与他几步之遥的采薇,在看到他指间火柴熄灭的刹那,本来还有些混乱的思维,像是被点化一般,忽然变得清晰。
谢家入沪,二子谢珺为上海镇守使,三子谢煊镇守华亭。
这个男人,竟然就是差一点要娶文茵的谢家三少谢煊。
谢煊,谢家排行第三,所以字季明。
这世界可真是小得有些荒谬。
谢煊吸了口烟,目光从采薇脸上淡淡扫过,问站在桌前的副官陈青山:&1dquo;审得如何了?”
陈青山回道:&1dquo;这公子哥儿一直嚷嚷自己是江家四少爷,要去投诉咱们,根本没法儿审。”顿了顿,又才支支吾吾继续,&1dquo;他&he11ip;&he11ip;他还说镇守使是他未来姐夫,要是不马上放他,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江四少哦!采薇头冒冷汗,心虚地乜了眼谢煊,恰好对上他扫过来的目光,不过视线只隔空交汇一刹那,他就已经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