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这两名罪犯早已经被人拿捏七寸,要么就是连他们自己也不知背后指使的人物究竟是谁,所以再难从他们口中撬出更多有用的信息来。
话虽如此,汪顺然向傅臻回禀时,腿脚还有些颤。
昨夜闹这一出,汪顺然算是拿准傅臻的心思了。
在他的底线里,姜美人算得上一条。
傅臻早也意料到这个结果,他坐在榻上,只是平静饮着茶,什么话都话没说,就已经让人毛骨悚然。
汪顺然手里的拂尘险些拿不稳,最后听到他寒声吩咐:“剥皮拆骨,让兰因殿和太医院都看着,这就是犯上欺主的后果。”
这个结果也是汪顺然没有想到的,动静闹得太大,反倒引人注意。
这就得看“犯上欺主”四字如何拿捏了,毕竟在阖宫上下的眼中,他对姜美人并非真正的宠爱,只是泄欲的玩意儿罢了,倘若因此事大动肝火,便是坐实了他的弱处。
傅臻指尖无意地敲打桌沿,沉吟半晌,又添一句:“姜美人,忤逆朕的旨意,私自逃离玉照宫,就罚……”
话音未落,汪顺然见他微微一顿,慢慢地抬起头,看向他身后。
汪顺然怔了怔,也跟着转过头,这才看到小美人不知何时下了床,只髻还未及梳理,三千青丝像是精美的绸缎披在身后。
一夜过去,她恢复得不错,比起昨日在傅臻怀中时那霜打的茄子般的可怜模样可好得太多,此刻双眸澄明透亮,幼嫩的脸颊透出健康的桃粉。
汪顺然眯了眯眼,这才放下心。
阮阮醒来时,只听到汪顺然在外面说话,具体说什么却是听不清,直到傅臻那一句“姜美人忤逆”几个字清晰地落入耳中,她这才慌了神,匆匆套了件衣裳便下了床。
她局促地站在榻前,咬了咬下唇:“陛下你……要罚我什么?”
傅臻看她一眼,便缓缓垂下眼眸,神情一如既往地冷冽疏离。
阮阮等着宣判,更加提心吊胆。
傅臻对她的心意,汪顺然都看在眼里,赶忙帮着解释道:“美人误会了,陛下疼您还来不及,怎舍得罚您呢!下药害姑娘的人已经找到了,陛下要罚也是罚他们。至于美人的处置,不过是给阖宫上下一个说法罢了,您就安安心心地在玉照宫住下,旁的事情自有陛下替您做主……”
“汪顺然。”
汪顺然还打算说下去,却被傅臻一语打断,“妄自揣测圣意是什么罪名,你该比朕还要了解。”
这似笑非笑的模样真是唬人!汪顺然夹在两人中间受尽牵连,赶忙胡乱应个是,自己夹着尾巴逃了,等到出了殿门,嘴角的笑意才释放出来。
陛下这口是心非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啊!
殿内无人,阮阮仔细思索着汪顺然的话,昨日腹痛,竟是有人暗中加害于她么?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谨慎,没想到竟还是着了旁人的道。
阮阮攥着衣角,半晌才低声嗫嚅道:“昨晚,谢谢陛下,我已经好多了。”
她悄悄抬眸看他,见傅臻神色冷淡,显然不想听这些废话。
阮阮心中打鼓,想了想,还是瑟瑟缩缩地在他跟前跪下去,“我……我知错了。”
傅臻漫不经心地嗯了声,深邃黑沉的眼眸望向她:“错哪了?”
阮阮受不住他直勾勾的打量,把头埋得低低的,避开他的眼神。
昨日她是不该一声不吭地跑出殿去,自然也没料到自己会出事。
她急于替自己解释,可话到嘴边才想起,原本是她太不争气,看医书都能委屈哭,陛下还抱着她安慰,说命御膳房给她做些好吃的来,结果呢,她人给吓跑了!
思及此,阮阮真不觉得自己冤枉了。
可忤逆不尊是何等大罪,倒也……倒也不必如此上纲上线。
傅臻见她迟迟不答,眉头拧紧,几欲失去耐心:“朕问你错哪了?”
阮阮被他吼得一颤,从这咬牙切齿的问中,都能感受到他满腔怒海翻腾,就和昨夜逼她喝药的时候一样恼怒。
她红着眼睛,小声道:“昨日若不是小腹疼得厉害,我自是要回兰因殿的,倘若陛下有吩咐,我也绝不推辞,谁料想……竟出了后面的事情,我已经受了罚了,求陛下恕罪。”
傅臻凝视着她,眼底的炙火像蛰伏了太久的兽,良久深深地吸了口气:“避重就轻。”
阮阮头埋得更低,越瑟瑟不敢言语。
傅臻胸口聚了一团火,朝她屈指:“过来。”
阮阮怔了怔,随即听话地起身。
走到他身前时,男人猛地擒住她细白的腕子,将人往身前一带,阮阮没留神,脚底一轻,整个人就陷入他温暖有力的怀抱。
她被他用力地摁在胸口,一手压在她后颈,另一手扣住她后腰,阮阮瞬间僵直,一动不敢动,也动弹不得。
耳廓紧紧地贴着他,能听得到他温热有力的心跳。阮阮的脸颊瞬时如染了蔻丹,一抹红色从脸颊蜿蜒至耳际。
陛下怎么又抱着她了,不是要罚么?
阮阮心跳得急促起来,紧张地滚了滚喉咙。
傅臻心口像被人狠狠揪紧,一句“疼得厉害”轻描淡写地说出口,整整两个时辰,但凡有些气力,也不至于疼昏在假山后面起不来身,倘若他不去找,小丫头冻死在外头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