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黄景恒问出的这种香,众人都一幅好奇的表情看向桑晚先生。
桑晚先生姓韩名写意,桑晚先生这个尊号,是由他画的一幅桑晚图而来,这个名号是嘉亨帝,也就是当今天子的爹叫出来的,所以他这副桑晚图,如今就存在御书房。
为什么说是存在御书房,而不是存在天子书画库里呢?原因就在这副桑晚图,并不是一幅风景图,而是在桑树叶子快要凋落的时候,蜀地百姓的艰难生活场景。
西南民生多艰,照理这样的画作,一般不会呈到天子案头,奈何韩写意的名声太大,这幅画又是他第一次把视线从琴棋书画这类高雅内容,转移到现实生活里来。
传说这副长达一丈的画作,画了多个场景,皆尽栩栩如生,观之者无不动容。
嘉亨帝听说这副画之后,便一心想要看看,究竟西南的民生艰难到了何种境地,当然他也确实看到了这张画作,还亲自召见了韩写意,并赐名桑晚先生。
嘉亨帝又问桑晚愿不愿意入蔺南书院,一是教导些知民间疾苦的本地学子,二是借用韩写意另一项名动天下的本事,制香品相,把蔺南的制香行业提振到一个新高度,帮着西南的百姓摆脱桑晚图上的场景。
韩写意就这样成了桑晚先生,并且入了蔺南书院,成了游离在蔺南香行之外的话事人。
至于嘉亨帝内心怎么想,却是谁也不知道的,但是这却间接表明一种态度,蜀地,乃至整个西南,都在君主心上,从来没有遗漏,也没有忘记。
桑晚先生先是愣怔了片刻,才一幅好奇又惊讶的模样看向黄景恒:“黄老板这是在哪里品过这种香?叫什么名字?可否让老夫见识一二?”
黄景恒被桑晚先生一连三问,问得下意识抬头看了郁开澄一眼,哪知郁开澄只是看向桑晚先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黄景恒有些着急,便干脆道:“澄哥儿你也说说,莫叫诸位先生们误会是我无中生有了。”
郁开澄这会子终于知晓,为什么自家阿爹极其厌烦和这位黄家表哥来往,便是连自家阿娘,也不待见这个外甥,心下虽然腻味,在这一屋子长辈面前,也只好不软不硬顶了回去:“表哥叫我说什么?我也没见过也没品过,又从何说起呢?”
于夫子本来就对黄景恒突然把郁开澄扯进来有点不悦,待见郁开澄这么说以后,瞬间脸都黑了下来,郁开澄的表情和言外之意,已经充分说明,即使他见过品过,也并不想跟这位表兄分享,但是黄景恒却依然在穷追不舍,甚至当着郁开澄的面,问到了桑晚先生这里,这就有点过分了。
要不是人是他带来的,于夫子都恨不得掩面而走,当即便道:“景恒,既是桑晚先生并没见过,那咱们就先告辞吧,莫要耽误了桑晚先生招待贵客。”
到此时,黄景恒才从众人齐齐看向他的目光中,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很严重的错,但是于夫子相当于替桑晚先生下了逐客令,他也不好再抻着,只得冲屋内几人团团行了礼,才灰溜溜地跟在于夫子身后,走了出去。
待得这两人走了,桑晚先生才看向郁开澄:“你把你母亲用的药香,放到我这处点上,是要做什么?”
郁开澄见桑晚先生这样说,立时便知,他是品过这款香的,而且他拿来这些香,就是昨日那位米家姑娘送来的香,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郁开澄心下很是庆幸,却又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他做了小动作,有些不够磊落,他连忙躬身行礼:“夫子莫要生气,学生只是想问问,这香究竟有没有什么问题。”
“你说的问题究竟是什么意思,去年我就验过这款药香,当时就说过配香之人心思巧妙通达,是个难得的高士,这样的高士,怎经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反复怀疑?”
说着桑晚干脆一扭头看向宁觉:“你这老道,今日若不把这香的来历给我说清楚,以后就不要再进我这门,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当我们制香师都是什么魑魅魍魉,经得住你们这样疑神疑鬼,要不就是这人本来就有问题,否则何至于?”
宁觉被桑晚说得有些讪讪,当时他找这夫子验香的时候,只说给谁用,做什么用,至于是谁配的,倒是语焉不详地糊弄过去了。那时候桑晚被这药香给惊着了,倒是没顾上仔细问,等事情过去,宁觉更是绝口不提,桑晚也意识到这事不好多问,便也没再提起。
今日郁开澄这点小动作,彻底把桑晚心中的怒火连带着好奇给勾了起来,见宁觉依旧只是不语,便看向郁开澄:“才刚你那表兄说的那款香,是不是也是这位高人配出来的?”
郁开澄可没有宁觉老道脸皮厚,加上本身迫于夫子威严,只得点头如实答道:“夫子息怒,学生其实也并未见过此香,只是领略了一番余味,确实有除尽室内沆瀣之效,便是,便是……”
“便是什么?吞吞吐吐,我蔺南书院的学生,自应浩然之气存于胸中,但你今日做派,岂不是有负先生之教导?”桑晚一腔怒火尽数撒于郁开澄身上,他可不管你是县尊公子还是其他什么人。
“便是我阿娘昨日之气色和精神都好了不少,颇有神清气爽之状,学生,学生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这香的作用。”郁开澄见过桑晚先生训学生,可是从前没训到自己身上,今日送上门让他训斥,倒是真的领略了桑晚先生的厉害之处。
“还,还有,我阿娘提过一嘴,她说那小姑娘管这款香,叫做紫樱清风,具体那几个字不详,但是这么个念法。”
“紫樱清风?”桑晚喃喃念着这几个字,默默走到书案后面,拿起笔蘸了墨,写写画画,直把宁觉几人都吸引了过去,才见那纸上尽是这几个相同读音却是不同字的结合,片刻之后,才有些颓然看向宁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