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穹笑道:“买花糕的。”
周海衾目露凶光道:“你特么瞎了吗?没看见爷正在买花糕吗?”
徐志穹抽抽鼻涕道:“这地方的花糕,我全包了,要买去别的地方买。”
周海衾歪着脑袋看着徐志穹:“你特么想死吗?你知道阴曹地府怎么走吗?”
徐志穹笑道:“我知道,还挺熟的,要不我送你一程?”
灯守,是掌灯衙门的特殊岗位。
掌灯衙门里,千户红灯郎是正五品官,副千户红灯郎是从五品,百户绿灯郎是正六品,试百户绿灯郎是从六品,旗青灯郎是正八品,副旗青灯郎是从八品,白灯郎是正九品。
有没有七品官?
有,这类官叫做灯守。
灯守属于青灯郎,但官比旗大,他们平时不参加巡夜,一般留守在衙门中处理日常事务,可以理解成为离开了一线的管理人员。
很多青灯郎到了一定年纪,就会选择当灯守,因为从青灯升到绿灯的难度太大了,红灯、绿灯、青灯,各级岗位,人数是固定的。
掌灯衙门有八位百户绿灯,百户绿灯下边还有试百户绿灯,每个绿灯手下手下有五个旗青灯,如果有一个绿灯郎阵亡了或是退休了,试百户绿灯才有机会成为百户绿灯,旗青灯才有机会成为试百户绿灯。
四十个青灯,共同竞争一个岗位,而绿灯郎一般都有七品的修为,寿命长,生命力旺盛,阵亡的几率不高,也不会轻易退休,这就成了一个很让人着急的问题。
如果不想当一辈子八品官,那么最佳选择就是当灯守,先从一线上下来,成功晋升为七品官。
但有一点,当了灯守,就不可能继续晋升了,七品是上限,这是掌灯衙门的规矩。
屈金山是一位老青灯,今年六十六岁,去年才从旗退了下来,当了灯守。
老青灯工作经验丰富,人也和善,其余青灯需要休假替班都找他,这些日子他一直替孟世贞巡夜,徐志穹休沐,还是第一次见到屈金山。
屈青灯爱笑,一笑两眉弯弯,眼睛弯弯,成了四条弧线。
两人说了几句客套话,屈青灯讲出了他的规矩:“志穹啊,我年纪大了,听我多啰嗦几句,巡夜是个苦差事,但咱们本分不能差了,
北垣这个地方地方大,十二盏灯也确实多了些,但咱们巡夜必须两人一队,志穹,你和马广利一队,最北边的四盏灯归你们。”
孟世贞手下一共八个人,两人休沐,一个死了,还没补上来(王世洁),剩下五个人,算上屈青灯,一共分三组,每组四盏灯,分的没毛病。
徐志穹和马广利地方远了些,要多走几步路,这一点,屈金山也想到了,给他们分的灯相对集中一些。
“诸位,今夜辛苦,还是那句话,巡夜点灯,不能含糊,点灯之后,各位自便,老夫也不干预。”
众人一起去了北垣,正要分头行动,忽见两辆马车从身后冲了过来,路过水坑,溅了王振南一身泥。
王振南平时最爱干净,这一身泥水却惹得他恼火。
谁这么大胆子,敢溅了提灯郎一身泥水?
王振南骂道:“又是这两个鸟人!”
徐志穹揉揉鼻子,问道:“哪两个鸟人?”
马广利道:“新任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周开荣的儿子和侄子,又叫周家双虎,一个十五,一个十七,又狂又狠又跋扈,都叫他们周家二虎!”
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五品官。
五品官的儿子和侄子也敢这么嚣张?
王振南道:“这帮兔崽子,真他么该杀,前天还在北垣弄死了两个叫花子,一个打死的,另一个活活烧死的。”
徐志穹诧道:“为什么要杀叫花子?”
王振南道:“不为什么,这两个畜生就是图个乐,周开荣上个月刚上任,这两个畜生就猖狂起来了!一个月里不知做了不知多少坏事!”
徐志穹:“那咱们不管么?”
王振南叹了口气:“要是有人告状,倒也应该管管,可谁能替叫花子告状呢?”
马广利苦笑道:“别说是叫花子,就算普通百姓,也没人敢告他们!告了又怎样?他爹是吏部郎中,别看是个五品官,试问有谁不怕吏部?刑部敢管吗?咱们武千户敢管吗?算了,睁一眼闭一眼吧。”
屈金山端正神色道:“不管寻常百姓还是叫花子,都是一条性命,今晚那他们两个不闹也就罢了,若是闹大了,必须予以劝阻!”
马广利道:“怎么劝?客气说话没用,不客气说话,人家连我们一块打!”
屈金山道:“你有修为,还怕他们?”
马广利道:“有修为有什么用?我们还真敢打他们不成?我们一根手指都不敢动他们!他们打我们可不会手软,别看他们十几岁,这年纪下手最狠,根本不知道轻重,我可不想……”
屈金山怒道:“别说了,这是我等本分,就是难做也得做!”
马广利不敢再说,王振南擦擦身上泥污,愤恨道:“想我刚入掌灯衙门时,周开荣只是个从七品的监察御史,这两年也不知道借了谁的光,转眼就做了郎中!”
到了北垣,众人各自点灯巡夜。四盏灯点的也快,二更天刚过,徐志穹把马广利把这片地盘巡完了。
点完灯,爱干什么干什么,老青灯说了,他不干预。
两人想到白芍药茶坊喝一杯,等到了茶坊,看到桌子被掀了,炉灶被砸了,茶具碎了一地,各色茶叶洒的到处都是。
老板娘青着一只眼睛,泪汪汪道:“灯郎爷,今儿不能给您冲茶了,您,明天再来吧。”
马广利喝一声道:“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里惹事,说给我听,看我不打折他们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