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舞娘抽泣道:“来了两位年轻公子,身边还跟着几个随从,说要让贱妾陪酒,贱妾去陪了,没想到他们抬手就打人,我扛不住打,躲出去了,他们就跟疯了似的,把我们棚子砸了,还把我们掌柜的打了……”
掌柜的一把扯开了舞娘,笑着对马广利道:“开门做生意,都是常事,两位改天再来,改天再来。”
出了桃花棚,马广利啐口唾沫道:“晦气,这俩兔崽子怎么就盯上北垣这穷地方了?今晚不太平,咱们去朱骷髅茶坊坐坐吧。”
“不,不去茶坊,我不想喝茶了。”徐志穹摇了摇头,加快了脚步。
“傻小子,朱窟窿不是喝茶的地方,我说兄弟,你要去哪?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我饿了,要吃花糕。”
徐志穹一路快步去了林二姐的花糕铺子,马广利一路紧追,上气不接下气道:“难怪你点灯快,你这脚力真是不错,去跟那林二姐说一声也好,让她赶紧把铺子关了,她长得那么俊,那俩兔崽子肯定不饶她。”
等到了花糕铺,两辆马车已经停在了铺子门前。
马广利一吐舌头:“咱们来晚了,先躲躲吧!志穹,志穹,你要干什么去?回来!”
吏部郎中周开荣的儿子周海裘正在调戏林二姐,他的堂哥周海衾上前要摸林二姐的手。
“别躲呀!买了你两块花糕,摸摸小手怎么了?换别的地方,爷都亲上了!”
林二姐,想要躲进铺子里,又被周海裘拦住了:“别给脸不要,爷看得上你,是你福分!”
林二姐被周家二虎加几个随从围住了,咬牙切齿,面红耳赤,却找不到脱身的机会。
一名伙计上前哀求道:“爷爷,您放了我们家掌柜,花糕您随便拿,随便吃,我求您了……”
周海裘一脚踹在伙计脸上,伙计鼻口窜血,倒在了地上。
林二姐想上前扶起伙计,被周海裘一把抓住了衣襟:“来呀,让爷尝尝滋味,跟爷走,以后不用做花糕了,爷带过好日子。”
周海裘正想把林二姐扯进怀里,忽见一盏白灯顺着人缝挤了进来,照的他睁不开眼睛。
“这特么谁呀!”周海裘想要把白灯推开,忽见灯笼里烛光一闪,窜出个火球,吓得公子哥们一哆嗦。
徐志穹走到人群当中,看着林二姐道;“给我秤些花糕。”
看到徐志穹,林二姐欢喜的想往怀里冲,可又有些担心。
徐志穹敢得罪这两个恶霸吗?
周海衾看着徐志穹道:“你是干什么的?”
徐志穹笑道:“买花糕的。”
周海衾目露凶光道:“你特么瞎了吗?没看见爷正在买花糕吗?”
徐志穹抽抽鼻涕道:“这地方的花糕,我全包了,要买去别的地方买。”
周海衾歪着脑袋看着徐志穹:“你特么想死吗?你知道阴曹地府怎么走吗?”
徐志穹笑道:“我知道,还挺熟的,要不我送你一程?”
灯守,是掌灯衙门的特殊岗位。
掌灯衙门里,千户红灯郎是正五品官,副千户红灯郎是从五品,百户绿灯郎是正六品,试百户绿灯郎是从六品,旗青灯郎是正八品,副旗青灯郎是从八品,白灯郎是正九品。
有没有七品官?
有,这类官叫做灯守。
灯守属于青灯郎,但官比旗大,他们平时不参加巡夜,一般留守在衙门中处理日常事务,可以理解成为离开了一线的管理人员。
很多青灯郎到了一定年纪,就会选择当灯守,因为从青灯升到绿灯的难度太大了,红灯、绿灯、青灯,各级岗位,人数是固定的。
掌灯衙门有八位百户绿灯,百户绿灯下边还有试百户绿灯,每个绿灯手下手下有五个旗青灯,如果有一个绿灯郎阵亡了或是退休了,试百户绿灯才有机会成为百户绿灯,旗青灯才有机会成为试百户绿灯。
四十个青灯,共同竞争一个岗位,而绿灯郎一般都有七品的修为,寿命长,生命力旺盛,阵亡的几率不高,也不会轻易退休,这就成了一个很让人着急的问题。
如果不想当一辈子八品官,那么最佳选择就是当灯守,先从一线上下来,成功晋升为七品官。
但有一点,当了灯守,就不可能继续晋升了,七品是上限,这是掌灯衙门的规矩。
屈金山是一位老青灯,今年六十六岁,去年才从旗退了下来,当了灯守。
老青灯工作经验丰富,人也和善,其余青灯需要休假替班都找他,这些日子他一直替孟世贞巡夜,徐志穹休沐,还是第一次见到屈金山。
屈青灯爱笑,一笑两眉弯弯,眼睛弯弯,成了四条弧线。
两人说了几句客套话,屈青灯讲出了他的规矩:“志穹啊,我年纪大了,听我多啰嗦几句,巡夜是个苦差事,但咱们本分不能差了,
北垣这个地方地方大,十二盏灯也确实多了些,但咱们巡夜必须两人一队,志穹,你和马广利一队,最北边的四盏灯归你们。”
孟世贞手下一共八个人,两人休沐,一个死了,还没补上来(王世洁),剩下五个人,算上屈青灯,一共分三组,每组四盏灯,分的没毛病。
徐志穹和马广利地方远了些,要多走几步路,这一点,屈金山也想到了,给他们分的灯相对集中一些。
“诸位,今夜辛苦,还是那句话,巡夜点灯,不能含糊,点灯之后,各位自便,老夫也不干预。”
众人一起去了北垣,正要分头行动,忽见两辆马车从身后冲了过来,路过水坑,溅了王振南一身泥。
王振南平时最爱干净,这一身泥水却惹得他恼火。
谁这么大胆子,敢溅了提灯郎一身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