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灯郎是夜间的执法者,难道连勾栏也管得着吗?
思索间,伙计在旁不停央求:“大人,您上楼,要是小的有不对的地方,您到楼上打我一顿都成,我求您到楼上坐坐。”
老板也在一旁苦求,徐志穹担心惊动了其他客人,只得跟两人上了楼。
所谓楼上雅间只是一间间的小阁子,阁子里有床,可以躺着看戏。
也好,躺着总比坐着好。
徐志穹刚躺了一会,伙计端来了果盘,又上了一壶酒。
不多时,老板又来了,手里提着两吊钱,交给了徐志穹:“这是小店孝敬您的。”
徐志穹愕然道:“你还给我钱?”
老板搓搓手道:“一点心意,您别嫌少。”
徐志穹连连摆手道:“这钱我不能要。”
老板急了:“我这是小本生意,以前的灯郎大人月钱都是这么多,您千万别嫌少。”
月钱?
这还是一份稳定收入?
提灯郎的生活还真是美好。
徐志穹把钱塞回给老板,老板急得快落泪了:“小店有什么不对地方,灯郎大人您尽管说!您可别这么为难我!”
不占你便宜倒成了为难你,看来也只能占你点便宜了。
“你先告诉我,以前的月钱,你都给谁了?”
“都是给了王灯郎王大人。”
这里还真是王世洁的地盘。
徐志穹笑道:“我不管王灯郎什么规矩,从今天起,你只管依着我的规矩,你的月钱我给你免了,以后我巡夜的时候,累了常上你这歇歇,手头宽裕的时候我多给你些,手头紧的时候你免了我门券就行。”
老板连连摆手道:“大人,您愿意来,是看得起我,还跟我说什么门券?”
徐志穹道:“你且听我说完,还有一件事,你要答应我,你得记得我来过。”
“记得您来过?”老板连连摇头道,“大人,您这是试探我,您放心,规矩我懂,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徐志穹笑道:“该说的你必须得说,你必须得记得我来过,有人再问你要月钱,就说是我把你的月钱免了,让他来找我,如果你还敢给别人月钱,我让你这地方明天就关门。”
老板连连点头:“记得,记得,肯定忘不了。”
徐志穹又道:“还有一件事要你帮忙,你跟我说说,在北垣,还有哪些买卖要给王灯郎月钱?”
这三件事很重要,这关系着徐志穹能不能拿到王世洁头上的罪业。
能熄灭守夜灯的方法只有一个——日光。
天明时分,守夜灯见了日光会自动熄灭,这种高科技的手段基本杜绝了巡夜摸鱼的可能。
王世洁说完了点灯的规矩,把舆图展示给了众人:“看仔细了啊,我们今晚要去四个地方巡夜,徐志穹,你巡北垣,一共十二盏守夜灯,楚禾你巡西集,一共七盏守夜灯,还有你们四个去西潞,一共九盏守夜灯……”
听听这分工,徐志穹一个人去北垣(音同园),点十二盏灯,另外安排了四个人去西潞,点九盏灯。
徐志穹一个人干的比四个人都多!
城北是京城的贫苦之地,是穷人住的地方,街道曲折,路况复杂。
北垣是城北最靠北的地方,已经到了城墙根,也是最穷最乱的地方,有大片的房屋废弃了,住的尽是流莺、扒手、流痞、乞丐和出来躲官司的恶人。
这十二盏灯非常分散,把它们逐一点亮,就意味着要在北垣细细走上一圈。
北垣很远,地方还很大,如果路不熟的话,这一趟巡夜真就要活活走上一夜。
这王八蛋还真是歹毒。
不过看着他头上的四寸罪业,徐志穹气消了。
他仿佛看到那可人的犄角正在向他招手:“来呀,快来呀,快来采摘我呀!”
王世洁看着徐志穹道:“都说你天资不同常人,我是看得起你,才把北垣交给你的,那里本是我的地盘,我先把规矩说在前面,少亮一盏灯,扣你一两银子,少两盏,扣你一个月俸禄,要是少了三盏,明天你也不用来了,掌灯衙门不留废物。”
“蒙你照顾了。”徐志穹一抱拳,缓缓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楚禾怒视王世洁,转身去了西集,西集也很远,在京城的最西边。
这哥俩日子苦了。
……
幸亏徐志穹路熟,度快,耐力好,不到三个时辰,把北垣的守夜灯全都点亮了。
北垣穷,穷的不像是京城,房屋低矮破旧,一到深夜,漆黑一片,很难看到灯光。
虽说萧条如是,但有人的地方总有消遣之所,北垣也有一座瓦市,当然和桥头瓦市不能相提并论,说书、吟咏、相扑、傀儡戏、皮影戏这些都没得看,瓦市里只有两座勾栏,一个是听曲的兰花棚,一个是赏舞的桃花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