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垣是城北最靠北的地方,已经到了城墙根,也是最穷最乱的地方,有大片的房屋废弃了,住的尽是流莺、扒手、流痞、乞丐和出来躲官司的恶人。
这十二盏灯非常分散,把它们逐一点亮,就意味着要在北垣细细走上一圈。
北垣很远,地方还很大,如果路不熟的话,这一趟巡夜真就要活活走上一夜。
这王八蛋还真是歹毒。
不过看着他头上的四寸罪业,徐志穹气消了。
他仿佛看到那可人的犄角正在向他招手:“来呀,快来呀,快来采摘我呀!”
王世洁看着徐志穹道:“都说你天资不同常人,我是看得起你,才把北垣交给你的,那里本是我的地盘,我先把规矩说在前面,少亮一盏灯,扣你一两银子,少两盏,扣你一个月俸禄,要是少了三盏,明天你也不用来了,掌灯衙门不留废物。”
“蒙你照顾了。”徐志穹一抱拳,缓缓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楚禾怒视王世洁,转身去了西集,西集也很远,在京城的最西边。
这哥俩日子苦了。
……
幸亏徐志穹路熟,度快,耐力好,不到三个时辰,把北垣的守夜灯全都点亮了。
北垣穷,穷的不像是京城,房屋低矮破旧,一到深夜,漆黑一片,很难看到灯光。
虽说萧条如是,但有人的地方总有消遣之所,北垣也有一座瓦市,当然和桥头瓦市不能相提并论,说书、吟咏、相扑、傀儡戏、皮影戏这些都没得看,瓦市里只有两座勾栏,一个是听曲的兰花棚,一个是赏舞的桃花棚。
勾栏很小,门券也便宜,只要十文钱。
十文钱,徐志穹还是有的。眼下丑时过半,差不多午夜两点,徐志穹准备到赏舞的桃花棚歇息片刻。
他从口袋里掏出十个铜钱刚要交给伙计,却见伙计盯着徐志穹半响不语。
他看到了徐志穹的白袍,还看见了徐志穹的灯笼。
他认得这灯笼。
“看什么?收钱呀!”
“不敢,不敢!”伙计连连摇头,“灯郎大人,您里边请!”
什么情况?
提灯郎免票?
还有这种待遇?
徐志穹可不想占这种小便宜,把十个铜钱塞进了伙计手里,吹熄了灯笼,进了勾栏,找个后排的座位坐下了。
小勾栏,戏台也小,台下稀稀拉拉坐着二三十人,台上只有三个舞娘,姿色也很平常。
但这舞跳的很大胆,中间一名舞娘穿着一袭薄纱,另外两个舞娘连薄纱都省了,看的徐志穹倦意全无。
徐志穹这厢看的入神,伙计吓傻了,门也不看了,一路撒脚如飞去找老板。
不多时,老板走了过来,站在徐志穹身边,颤巍巍道:“灯,灯郎大人,我这伙计不懂事,不知道您是新来的灯郎,您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计较。”
徐志穹一愣:“我计较什么了?花钱看戏有什么不妥?”
老板急得满头汗:“您折煞我了,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您,您别坐这,不,不能坐这呀……”
徐志穹越听越糊涂:“不坐这,我坐哪?”
伙计在旁道:“灯郎爷,楼上有雅间,都给您打扫好了,劳烦您跟我上楼。”
这回徐志穹听明白了,这老板害怕提灯郎,想方设法要讨好提灯郎。
提灯郎是夜间的执法者,难道连勾栏也管得着吗?
思索间,伙计在旁不停央求:“大人,您上楼,要是小的有不对的地方,您到楼上打我一顿都成,我求您到楼上坐坐。”
老板也在一旁苦求,徐志穹担心惊动了其他客人,只得跟两人上了楼。
所谓楼上雅间只是一间间的小阁子,阁子里有床,可以躺着看戏。
也好,躺着总比坐着好。
徐志穹刚躺了一会,伙计端来了果盘,又上了一壶酒。
不多时,老板又来了,手里提着两吊钱,交给了徐志穹:“这是小店孝敬您的。”
徐志穹愕然道:“你还给我钱?”
老板搓搓手道:“一点心意,您别嫌少。”
徐志穹连连摆手道:“这钱我不能要。”
老板急了:“我这是小本生意,以前的灯郎大人月钱都是这么多,您千万别嫌少。”
月钱?
这还是一份稳定收入?